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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不能這樣軟弱地死去,爺爺護著他逃走,雖然並不是想讓他做什麼,只是單純地想讓他能活下去,可他卻不能粉飾太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就算以後的日子,都沉浸在仇恨的淤泥中無法自拔,他也要咬著牙堅持下去。

    想到這裡,李定遠像是如墜冰窖般背脊生寒,他剛剛還在想等他們的仇報了,他就要向如意提親。但那仇恨,是那麼容易就能報得了的嗎?他的如意,又能等他幾年呢?他又怎麼捨得,怎麼忍心將她也一起拉入到那污穢的泥沼之中呢……

    李定遠的心像是有一把鋒利的鋸子,在來回地拉鋸著,痛徹心扉。

    為什麼如意今晚會問他問得那麼清楚,是不是她厭煩了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她已經考慮徹底拋棄他,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新生活?

    李定遠心亂如麻地抬起頭,正好看到如意正深深地看著他。

    少女的唇邊綻放出一抹眷戀的微笑,抬手輕柔地撫著他的臉頰,淺淺笑道:“你的願望,會實現的……”

    李定遠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不舍。

    她說這句話,是徹底對他絕望了吧……  

    李定遠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並沒有睡,而是坐在黑暗中,看著斜對面如意的那間屋子裡的燈火,痴痴地發著呆。

    她也沒有睡……

    李定遠不敢多想,生怕自己會受不了這種折磨,做出什麼令他懊悔終生的事。不管如意如何決定,他都應該接受才是。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直到兩條腿傳來了酸麻感,李定遠才發覺自己居然枯坐了一夜,站起來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剛把身上的夜行衣換成普通的衣服,準備出去打水梳洗下再做早點,就看到如意推門而出,隨後竟從後院門離開了。

    李定遠第一反應就是擔心如意的安全,雖然天已經蒙蒙亮,但街道上依舊人煙稀少,他們住的地方也是魚龍混雜,當下便絲毫沒有猶豫就跟了上去。

    如意可能是小時候耳濡目染,所以會認穴位了解一些武學知識,但並未親身練過武,因此李定遠跟得十分容易。

    遠遠地看著如意窈窕的身影在清晨的霧氣中若隱若現,李定遠也不禁心中疑惑。

    如意是每天早上都會趁他還沒醒過來的時候出門嗎?持續了多久呢?去做什麼?還是……去見誰?  

    李定遠的疑問並未持續多久就得到了答案,他面色蒼白地看著如意走向街角的一個男人。

    他離得比較遠,聽不清如意走過去和那個男人說了什麼,但卻能看那人穿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

    居然是錦衣衛!

    李定遠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夢中,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絕望地發現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錦衣衛……他連站出去競爭或者質問或者考驗對方的資格都沒有。

    李定遠本還抱著一線希望,也許那名錦衣衛會對如意不利,但在看到他們兩人很熟穩地交談著,便知道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心如死灰地跌跌撞撞離開,李定遠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那名錦衣衛準確地朝著他的方向看來,眼中若有所思。

    “你決定了嗎?”錦衣衛收回目光,淡淡地問道。

    如意虛弱地笑了笑,苦澀道:“沒辦法啊……那是他的願望……”

    “還真是個痴兒啊……”  

    李定遠呆呆地站在院子裡,連屋子都沒有進。他要等如意回來,親自問個清楚。

    但他從清晨一直站到日落,都未聽到門扉再響一下。院外吵吵嚷嚷的市井喧鬧聲,再次隨著太陽的落下而重新歸於平靜後,李定遠忽然有種預感。

    就像八年前,他等著律笛一樣,如意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一陣徹骨的夜風吹過,一整天都滴水未進的李定遠幾乎被吹得搖搖欲墜,但也讓他清醒了幾分。

    不對,如意一定是出意外了,否則她不可能這樣不跟他說一聲就消失。

    李定遠懊悔清晨自己居然就那麼走了,若是如意出了什麼事情,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飛快地閃進了屋中換了一身夜行衣,剛拿起了青冥劍,李定遠就聽到院門一陣響動。他以為是如意回來了,立刻飛身而出,卻在看到來人時警惕地亮劍出鞘。

    來人正是今天清晨李定遠看到的那個錦衣衛,飛魚服在月光下更顯得無比尊貴華麗,但卻透著一股肅殺之氣。之前並未看清他的面貌,此時李定遠帶著成見看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的男子面容俊秀,一點都不像心狠手辣的錦衣衛,反而更像是個翩翩公子哥。

   

    “如意呢?”那人身後並沒有人,李定遠的心沉了下去。但又覺得這人不像是來逮捕他的,否則又怎會孤身前來?

    “我是來拿那個銅匣的。”那人並沒有回答,而是開門見山地說出自己的來意。

    “銅匣?”李定遠一怔,遲疑了片刻才想起來他所說的銅匣是什麼,就是他當年從李家帶出來的那個銅匣。他早就不喜歡了,但如意卻每次搬家的時候都帶著,而且還寶貝得很,但很少讓他看到。“你要那個東西做什麼?”又是一陣夜風颳過,對方的飛魚服下擺一陣翻飛,李定遠瞥見了對方在飛魚服下穿的是黑色衣袍,隱約居然還能看得到些許赤色龍身,那上面的鱗片都粼粼發光……

    肯定是他眼花了,否則有誰居然敢穿龍袍啊?就算是錦衣衛也不行啊!

    那人冷冷一笑,隨後長嘆一聲道:“你居然不知道……居然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麼?”李定遠心中一驚,下意識地追問道。  

    “秦朝始皇帝時,有傳言曰:東南有天子氣,於是因東遊以厭之。始皇帝游至金陵,觀此地乃龍脈地勢,虎踞龍蟠,地形險峻,王氣極旺,便開鑿了秦淮河以泄龍氣,這就是應天府秦淮河的‘秦’字由來。”

    這都什麼跟什麼?李定遠不知道這人忽然提起這些有什麼用意,但他自小備受寵愛,他爺爺也不指望他能出人頭地,所以也沒有太逼迫他習字讀書。家破人亡之後,就更沒有學習的條件,他的生活中都被習武報仇所填滿。這人寥寥幾句,便勾起了他的興趣,雖然覺得這和如意沒有半點關係,但也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年輕的錦衣衛瞥了他一眼,繼續侃侃而談道:“其實當年始皇帝所做的並不止開鑿秦淮河,他還削了天印山,在山腳下埋了一個寶物。

    “寶物?”李定遠擰緊了眉,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妥。

    “三國時孫權在金陵掘地,偶得一銅匣,長二尺七寸,以琉璃為蓋。其中有一白玉如意,所執處皆刻龍虎及蟬形,莫能識其由。使人問綜,綜曰:“昔秦皇以金陵有天子氣,平諸山阜,輒埋寶物,以當王氣,此蓋是乎?”

    “銅匣! ”李定遠震驚,難道他的那個銅匣居然如此來歷?他手中舉著的劍已經無力落下,劍尖點著地面,支撐著他還能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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