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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慶蓉知道張遠征酒量淺,見他站立不穩的樣子,知道其已大醉了,一邊數落著他,一邊就準備將其扶進屋裡,剛走兩步,張遠征只覺腸胃一陣排山倒海,他根本控制不住,就在客廳里吐成了天女散花。
侯衛東正在修改宣傳部的稿子,他這種級別的秘書,其實很少寫稿子了,需要哪個部門的材料,自然會有相關部門先寫好底稿,他再根據周昌全的習慣、口味和特殊要求進行增添,明天周昌全要在宣傳工作會上作一個講話,宣傳部門專門由一位副部長負責給材實把關,這篇講話稿子質量很高,基本上不需要進行大的修改,侯衛東的主要工作是往裡面加上一點周昌全特色的詞句。
聽到外面的動靜,侯衛東趕緊出來,恰好看到了張遠征嘔吐,他是見慣了喝醉酒的嘔吐物,雖然覺得臭,但是還可以忍受,就道:“爸,我扶你到衛生間,要吐就吐乾淨。”
同樣站在門口的小佳,猛然間聞到一陣酒臭,一捂嘴巴,差一點也吐了出來,趕緊就回到屋裡。
陳慶蓉無可奈何道:“衛東,你幫著把這收拾一下,我扶你爸爸進屋休息。”
等到陳慶蓉將張遠征扶進了寢室,侯衛東連忙拿了掃把,開始清理客廳里這一堆帶著酒味的嘔吐物,聞著酒味,他暗道:“今天喝的酒還不錯,絕對在五十塊錢一瓶。”他是支持張遠征返聘回廠,不管朱言兵有無其他目的,張遠征返聘回廠以後,他的生活至少在這期間會充滿了陽光。
男人不怕事情多,就怕成天沒有事情做,如果每天都在說“忙啊”、“累啊”的人,其實這話語間就帶著些驕傲。
正在打掃客廳,陳慶蓉就氣沖沖地走出來,口裡道:“這個老頭,什麼年紀了,還以為自己三十歲。”又對小佳道:“小佳,家裡有沒有綠豆,給你爸煮點綠豆湯醒酒。”
小佳站在門口,用手捂著鼻子,道:“家裡的綠豆放得太久,早就拿出去扔了。”
侯衛東沒有等著陳慶蓉安排,主動道:“我去買。”陳慶蓉覺得不太好,道:“算了,這麼晚了,商店都關門了,哪裡去買綠豆。”侯衛東還是轉身披上外套,道:“我開車去轉一轉,應該能找到。”
好不容易在一家小店買到了綠豆,回到家裡,陳慶蓉就開始煮解酒的綠豆湯,經過這番折騰,等到侯衛東坐回書房,剛才的思路徹底被打斷,抽了枝煙,喝了茶,這才漸漸找到剛才的感覺。
要結束的時候,小佳走進了書房,侯衛東道:“遠點,電腦有幅射,別靠近。”小佳噗嗤笑了起來,“沒有這麼嚴重吧,在機關里,懷孕的女同志一樣在用電腦。”
“寧可小心一萬次,不能有任何疏漏。”侯衛東想著小丑丑的模樣,更加緊持他的觀點。
小佳還是很聽話,她退後幾步,站在門口,並不贊成母親的觀點,可是想到小孩出生以後諸多雜事,便感到有些的抱歉,“以後有了小孩,恐怕對你的工作有些影響。”
侯衛東倒有些詫異,道:“你怎麼這樣說,小孩是你的,也是我的,我為他服務,是責任,也是我的義務,我高興還來不及。”
第413章 敏感(上)
侯衛東見小佳站在門口,就道:“你先回寢室,我把稿子看完就過來,這是明天下午周書記要用的稿子。”
小佳回到寢室,又覺得無聊,侯衛東在寢室里實行了清空運動,除了手電筒和檯燈,其他家用電器統統搬出了寢室,免得電磁幅射對母子有影響。
侯衛東對於此事很執拗也很認真,這讓小佳感覺很好,只是,房間裡只剩下手電筒和檯燈,未免有些無聊,小佳靠在床上,不一會,倦意又來了。
正在迷糊間,侯衛東走了進來,小佳睜開眼睛,道:“陪我說會話。”侯衛東就躺在小佳身旁,道:“朱言兵把爸弄回廠里,他是確實需要技術力量,還是別有企圖。”小佳道:“能有多大的企圖,再說,他即使留有什麼心眼,也是為了廠里好,支持支持又有何妨。”
“以後別人朝家裡送錢,我們一定不能收,吃人口短,拿人手軟。”侯衛東想著孔正義站在樹林下可憐巴巴的樣子,便開始告誡起小佳。
小佳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這話等你當了一把手再說不遲,目前為止,基本上沒有人到家裡來行賭。”
侯衛東問道:“記得今天春節,我收了不少紅包,一共有多少?”在春節期間,沙州有頭有臉的單位都要找准機會給個紅包,這屬於灰色收入地帶,作為市委辦副主任,紅包在一般情況之下是五百元,大方一點,也給一千元,侯衛東只記得收了不少,並不在意紅包錢有多少,回家以後,就統統交給了小佳。
小佳捂著嘴笑道:“我猜一猜收了多少?”她當過辦公室主任,也送過不少紅包,這種灰色地帶的錢比較安全,並不需要擔心。
“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清理過。”侯衛東回想了一下所收紅包,道:“可能有一、兩萬吧。”
小佳湊到他耳朵邊,這:“總共有五萬六千。”
侯衛東吃了一驚,他現在月工資加上電話等幾樣補貼也就一千多元,一年正式的收入不會超過一萬五,春節收的紅包略等於四年工資,“這個未免太多了。”
小佳當過建委辦公室副主任,也送過不少紅包,對此亦有深切體會,道:“發紅包是灰色收入,更是典型的看人下菜碟,一般人沒有這麼多,大家給你送紅包,是看到周書記的面子上,如果你不是周書記的專職秘書,仍然擔任市委辦公室副主任,恐怕這個紅包也要少三分之二,如是你只是市委辦一般工作人員,紅包恐怕只有現在幾十分之一。”
小佳又道:“建委給你的信封里裝了兩千塊,這個紅包等同於市政府秘書長級別,那一年我給市政府秘書長蒙厚石送紅包,也只送了兩千。在政法委、黨工委、團委、婦聯這些部門,恐怕就沒有幾個紅包,還有很多無職無權的幹部,根本就收不到紅包,同樣在機關,同樣進出一個大院子,相差何止百倍,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現實。”
這種年終紅包現象,在沙州甚至在嶺西都比較普遍,當然,能得到體制外紅包的人,都是領導和職權部門要害人物,水至清則無魚,周昌全知道這個情況只要大家不超出標準,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會太認真。
此現象有歷史傳承,在封建王朝素來是給官員的薪水不高,明代相當於地廳級官員的月工資按實物折算也不過一千多塊,而他們還得負責發放手下師爺、長隨的工資,所以就有冰敬、炭敬之類,這個傳統遺留下來,就形成了過年節的紅包。
侯衛東收入頗豐,不太在意這些紅包,想了想大部分普通機關幹部,不由得感嘆道:“現在網格上對幹部意見很大,其實絕大部分幹部都無職無權,資源集中在了少數人手中,多數幹部收入很低,只是名聲好聽一些,收入穩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