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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場合上用普通話,這是省政府定下的規矩,周昌全來視察,就是標準的正式場合,黎洪的普通話就如出土的文物,鏽跡斑斑,讓人覺得刺耳難耐,又充滿了喜劇色彩。
至於內容,由於孫志剛事件早就在全國引起了轟動,國務院制定了新的管理辦法,省民政廳自然會認真執行,所謂檢查其實並不是太重要。
在2003年,孫志剛是絕對的新聞人物。
孫志剛,男,27歲,湖北武漢人,2001年在武漢科技學院藝術設計專業結業。他因未帶身份證,被作為三無人員送往收容遣送站。當晚,孫因身體不適被轉往廣州市收容人員救護站。20日凌晨1時多,孫遭同病房的8名被收治人員兩度輪番毆打,於當日上午10時20分死亡。
此次事件,經媒體宣傳以後,導致了收容遣送辦法的廢除,《城市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管理救助辦法》取代了《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
同時,媒體的作用進一步顯露出來,特別是網絡的力量得到了充分展示,侯衛東作為副廳級幹部,雖然沒有在網上發言,卻時刻關注著孫志剛事情的進展,可以這樣說,他對此事的熟悉程序遠遠超過了正在匯報工作的黎洪,以及聽匯報的周昌全。
他一邊聽著匯報,一邊暗道:“以後當了省政府副秘書長,要時刻警惕著網絡,網絡的力量太大了,而網民素質差異太大,加上躲在屏幕後更容易暴露陰暗的心理,如果用得好網絡,可以將好事辦得更好,用得不好,則把小事變大,壞事變得更壞。”
匯報完工作,周昌全帶著人去參觀了幾個救助站。一路上,報社記者和電視台記者都跟隨前往,忠實地向全省各地發出了要做好救助站工作的信息。
吃過晚飯,侯衛東和楚休宏一齊將周昌全送到了小區。
“周省長,我在嶺西日報發表了一篇文章。”侯衛東這才有機會向老領導匯報工作。
“嗯,我看到了,寫得不錯,符合沙州現實,也符合嶺西的實際。”
“我現在遇到一件事,XXX思想對我的文章進行了批評,還點了我的名字,我擔心受到影響。”
周昌全臉色鄭重起來,皺著眉毛想了一會,在門口停了停,道:“別理這些事,恐怕等不到市局班結業,調令就會下來。”他又補充了一句:“以後多專注做實事,別在理論上較爭,摸著石頭過河,在河裡是不能多說話的。”
聽到了周昌全的態度,侯衛東心便靜下來了,不再去想點名之事。
在上海,郭蘭在宿舍里化妝,她已經答應要同平凡一起出去吃飯。
張永莉正準備寫國有企業發展的論文,在圖書館借了一大堆資料,擺了滿滿一桌子,恰好翻到那本XXX思想,這本雜誌雖然發行量小,裡面內容還是不錯,她經常雜誌里借一些觀點出來。
“哈,哈,郭蘭,你們嶺西省被點名了。”
“點什麼名?”
“你是否認識一位叫侯衛東的人。”
郭蘭聽到侯衛東的名字,手抖了抖,然後鎮定地道:“侯衛東,你怎麼知道他?”
“他被點名批評,說是夥同資本家瓜分國有財產。”
“有這樣的事,我看看。”郭蘭走到張永莉桌前,拿起雜誌,站著認真讀了讀,臉色變得有些發白。
“你認識侯衛東吧。”張永莉看著郭蘭的表情,有些好奇。
郭蘭很委婉地道:“侯衛東是沙州副市長,分管南部新區,沙州大學就搬至南部新區。”說這話時,她腦中不由得浮現起那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
平凡站在研究生大院門口,耐心地等著郭蘭。
第745章 積案(上)
張永莉倒是心直口快,想著什麼說什麼,道:“侯衛東老老實實悶聲當貪官發大財就行了,何必在報紙上出風頭,他是個大傻瓜,沒有政治頭腦,或者說是政治投機。”
郭蘭聽不得其他人批評侯衛東,道:“侯衛東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這幾年做了些實事,現在他正在省黨校市局級班學習,發篇理論文章很正常,更談不上政治投機。”說這話時,她暗道:“侯衛東平常並不寫文章,突然在報紙上發表一篇文章,多半的背後的用意,莫非他又要升遷了?”
張永莉從椅子上跳將起來,扶著郭蘭的肩膀,道:“郭姐,你挺顧著這位瓜分國有資產的侯衛東,是不是和他有一腿,老實交待。”
郭蘭被張永莉無意中道破了心事,略有些慌亂,她理了理頭髮,借著這個動作讓自己平靜了下來,道:“侯衛東是我的領導,我們在一起工作過,因此比較了解。”
出門之時,她還是有些心神不寧,腦子裡總是飄著那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
平凡手裡拿著一朵玫瑰,等到郭蘭出了門洞,滿面春風地遞了過去。
郭蘭接過了花,微微笑了笑,放在鼻尖嗅了嗅,道:“又送花,今天不是什麼節日啊。”她現在對平凡的感覺很複雜,平凡是大學教授,在風度氣質上與父親很接近,他又是曾經的體制中人,看問題的視角與自己也挺接近,所以,她還是願意和他接觸。
平凡眼裡,郭蘭比玫瑰更加俏麗,她的五官精緻,又擁有高貴的氣質,正是他夢中的情人。
上了車,平凡問道:“川菜,嶺西菜還是上海菜?”
“還是吃川菜吧,上海菜太淡,嶺西菜油重。”
“到那一家。”
“你定。”
到了餐廳,上電梯之時,人稍多,平凡很紳士地扶了扶郭蘭的肩膀,郭蘭知道這是好意,卻借著與另一位同行者調整位置,不動聲音以地與平凡保持了距離。
共進晚餐以後,平凡邀請郭蘭到酒吧坐一坐,郭蘭委婉地拒絕了。
回到校區,兩人漫步在林蔭道前。
“我們到圖書館後門去轉一轉。”
圖書館後門是整個學校綠化最好的區域,素來是散步的好地方,用來談戀愛自然也是不錯。
郭蘭看著平凡誠摯的表情,點了點頭,道:“好吧。”
走在綠蔭之中,聽著平凡用沙州話天南海北地聊著,郭蘭再次感受到了行走於沙州大學的相似情感,一瞬間,她甚至感覺到了時光倒流。
在九點半回到了寢室,站在窗前,透地窗簾看到路燈下平凡的身影。
張永莉正縮在床上看書,見到郭蘭的動作,一溜煙地跟了過來,將窗簾打開,亦看到了站立於路燈下的平凡,她哇了一聲,道:“平教授好有味道,我喜歡,郭姐,你們是絕配,不要猶豫了,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
郭蘭在心裡嘆息一聲,不語,心道:“那個人,他在做什麼?”
此時,侯衛東已經回到了沙州,為母親劉光芬過生日。
在未退休前,侯永貴是當之無愧的家長,等到兩人都退休以後,劉光芬越活越光鮮,漸漸將奪取了家族主導權,成為了名符其實的主心骨,而侯永貴則遠循江湖,在火佛煤礦當了山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