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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躺在了晏春平的懷裡,問:“侯書記他們開夜會,肯定有什麼事。”她認識侯衛東時是成津縣招待所的服務員,侯衛東是成津縣委書記,她天天都喊“侯書記”,喊著喊著就喊成了習慣,如今只有她堅持稱呼侯衛東為“侯書記”,以表示對侯衛東的感謝和親近。
晏春平輕柔地摸著妻子的腹部,道:“晚上的會開得很秘密,我們都沒有到小會議室。”他想起了一事,道:“今天秘書長去了趟省人民醫院,他走得急,沒有叫我,據說是去看周昌全。”
春天聽聞此言,坐了起來,道:“從最後一句話來分析,侯書記肯定是心有所感,說不定是周省長得了病,還比較嚴重。”
晏春平切了一聲,道:“你真是烏鴉嘴巴,周省長精神矍鑠,精力比年輕人還旺盛,能得什麼病。”
“人生五穀生百病,不能因為是領導就不生病吧。”春平分析道:“侯書記正要到茂雲去任職,在這個關鍵時刻,若是周省長真的得了重病,不當副省長了,侯書記的發展或多或少要受到影響。”
晏春平想了一會,不以為然地道:“秘書長翅膀已經硬了,除了周省長,與省委省政府的大佬都有接觸。他還有一個最大的優勢,省委組織部長祝焱也是秘書長的老領導。我就記住老爸說的話,什麼事都不管,只要跟著秘書長,就會有發展前途。”
此時,侯衛東一個人在院子裡抽菸。自從到了省城,與小囝囝住在一起,他基本上不在家裡抽菸,有時想抽菸了,就到陽台上抽一根。
這次周昌全得絕症,應該對侯衛東以後的工作有一定影響,但是,影響並不是太大。如今他已經是正廳級市長,下一步的目標就是市委書記,而一個地級市市委書記,並不是一位副省長所能決定。從這個角度來說,周昌全已經完成了扶上馬送一程的任務,侯衛東長硬了翅膀,以後的路得靠自己走。
侯衛東在心裡並不擔心仕途上的事,他更多的是對人生的感慨。論相處時間,他和周昌全在一起的時間長度肯定要超過與父母在一起的時間,兩人是半師半友的關係,感情深厚。此時,這位精明強幹、雄心勃勃的長者即將逝去,他很是感嘆人生之無常。
抽了兩支煙,慢慢地上樓。
在傍晚時分,小佳已經帶著女兒回到了家裡,侯衛東滿心以為家裡有人。進了臥室,屋裡卻空無一人。
他取出手機,看了看,裡面有好幾個未接電話。
在開晚會之時,侯衛東將手機開成了靜音模式,散會以後,忘記了調成正常。
“你到那裡去了,我剛回家,才散會。”
小佳在電話里道:“給你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接,小囝囝在媽媽那裡,我和寧姐一起,在吳廳長家裡。”
侯衛東明白她們肯定是在一起娛樂,道:“你慢慢玩吧。小囝囝情況怎麼樣?”
“小囝囝沒有什麼問題了,早就應該睡覺了。”
侯衛東關心地道:“你還是早點回來,長期熬夜,對身體不好。”
這時,小佳的聲音明顯放大,道:“剛才人多,不太好說話,我現在在衛生間裡。今天幾位省政府機關的人,聽他們口氣說茂雲不太好搞,礦產是塊肥肉,盯著的人挺多。”
侯衛東心情還是比較抑鬱,道:“工作上的事情,你就不必擔心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相信你的能力,就是提醒一下。”
侯衛東剛剛放下電話,傳來了敲門聲。
在省城,侯衛東的家很隱秘,沒有幾人知道。透過貓眼,見到了三十歲左右的女人,相貌清秀,衣著得體。
在侯衛東觀察之時,女子又伸手在門上敲了數下,她的動作很輕柔,敲門聲很有節奏。
“這是一個有教養的女人。”侯衛東下了這個結論,打開的房門。在開門之時,他其實猜到,此人應該來自茂雲。
門剛打開,那女子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道:“侯市長,我丈夫死得冤枉。”
第868章 病來如山倒(下)
門外是聲控燈,隨著女子這一聲哭訴,剛剛黑下來的樓梯頓時又亮了起來。
侯衛東稍稍退後一步,道:“請你先起來,起來再說。”看到這女人的模樣,他已經猜到應該是西路縣原國土房產局局長劉剛的遺孀。此時他最不願意提前插手茂雲的事,可是事情來了,他也無法推脫。
劉剛夫人叫喬琳,人長得清秀,站在侯衛東面前,卻有一股豁得出去的神情。她陳述完事實,道:“我聽說侯市長是能為民做主的好市長,請你一定要為劉剛申冤。作為他的妻子,在此感謝侯市長。”說完,她流著眼淚,又要跪下。
等到侯衛東制止之時,她順勢又坐了起來。
在沒有搞清楚大體事實之前,侯衛東很是謹慎,不會做出任何承諾,因為在這種情況下,輕率地做出承諾往往會將自己致於難堪的地步。現實生活是複雜的,只通過表象就作出判斷,得出的結論往往是情緒化的,不真實的。
對付這種情況,官話往往是最合適的。
侯衛東很冷靜地聽完喬琳的敘述,然後字斟句酌地道:“喬琳同志,請你要相信政法機關,以法律為準繩,以事實為依據,這是政法機關的辦案原則。我相信,我們的政法機會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等到喬琳從侯衛東房間出來,她似乎得到了鼓勵,可是仔細想起來,在短短的十來分鐘時間內,除了將一份材料留在了侯衛東家裡,似乎沒有得到任何有實質意義的承諾。
“我日他的媽,這些當官的,一個個都老奸巨猾。”喬琳平時從來不說粗話,走出大門,此時回望著長滿了樹的小區,忍不住罵了一句。
喬琳回過頭來,一道雪亮的燈光射來,照得她睜不開眼睛。汽車經過時,恰好濺起了路旁的一點積水,落到了喬琳的褲腿上。
喬琳以前是西路縣國土局長夫人,在西路縣也是受到萬人追棒的人,不能說是走路橫著走,心高氣傲是少不了的。丈夫去世以後,四處求人,積了滿腔的火氣。來到侯衛東這邊投了告狀信,也只是得到一些寬泛的官話,這讓她悲從心來。
“有了小車了不起,沒長眼睛,不會開慢點。”喬琳看著褲腿被打濕了一塊,生氣了。
開車之人是打完麻將的小佳,她聽到罵聲時,正在等待伸縮門打開,她從倒車鏡里看了看罵人的女子,沒有理會,她意識到或許濺了水,因此被人罵了兩句,也就沒有在意。
喬琳又罵了幾句,迎接她的只是閃爍的車燈,車內人似乎根本不想與她一般見識。
怒火上沖,她提起手中的坤包,碰向了小車。
此時,門衛已經將伸縮門打開,他聽到碰地一聲,回來一看,驚訝地發現是一個女子在砸車。
小佳這下就坐不住了,她下了車,看了一眼被坤包砸過的小車,道:“你幹什麼,怎麼這樣野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