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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任林渡只是委辦副主任,並不是開發區主任。”想到這裡,侯衛東便放棄了打電話通報情況的念頭。
侯衛東給段英打了電話,準備表示感謝,段英正在編輯室談事情,低聲道:“我還有事,等一會給你打過來。”等了五、六分鐘,段英就把電話回了過來。
侯衛東也沒有隱瞞,將對付王輝的小方法給段英講了,段英捂著嘴笑個不停,道:“以前總認為你一本正經幹大事,沒有想到肚子裡也有這麼多花花腸子。”笑過之後,又道:“王輝是資深記者,帶隊採訪例不空回,這一次在益楊沒有挖到炸彈,恐怕其他幾個縣要受到牽連。”
侯衛東當時並沒有重視段英所說,十幾天之後,段英所說變成了現實,一份《開發區到底要去往何方》便出現在嶺西省《要情通報》之上,並且加上編者按,嶺西省委書記當即批示:“開發區過多過濫的問題,各地務必要引起高度重視,近期省委將對開發區進行檢查,符合條件的將優先扶持,不符合條件的則立刻關閉,還田與民。”
在王輝文章中,特意提到了益楊新管會在保障失地農民生活上的五點做法,正因為此,益楊新管會在第一時間接受了省級檢查組,恰好此時益楊縣政府與發展銀行正式簽定貨款合同,檢查組受邀出席了簽字儀式。
檢查組對益楊新管會印象不錯,一致認為益楊新管會是符合要求的,只是向省里提出了合併“益楊新管會與開發區”的建議。
省里檢查組分為八組,一個星期就半全省開發區走遍,最後,以省政府的名義關閉了十六個手續不全、規模偏小、交通偏僻的開發區,新管會則繼續保留。
秦飛躍得知這個消息,心裡也就犯了難,開發區與新管會合併,則意味著兩套班子要合二為一,他了解侯衛東與祝焱的深厚關係,不敢與之競爭,痛快地向侯衛東表了態,同時積極找關係活動。
侯衛東在新管會任上剛剛上路,自然也不願意將一把手位置拱手讓人,當檢查組提出建議以後,他立刻趕往嶺西省委黨校,向祝焱匯報工作。
祝焱在黨校天天堅持運動,一律不喝酒,即使有推不開的應酬,就只喝紅酒,幾十天下來,他原本略有規模的肚腩不知不覺消了下去。
聽了侯衛東匯報,他道:“省委檢查組建議很好嘛,我離開益楊之前,也曾經有這個想法。”
“新管會與開發區合併以後,兩區實際上就連為一體,西南部新管會高科技園與開發區可以成為新管會工業園區,靠近高速路這一部分土地,則可以將銀行、醫院、學校、商貿中心和高檔住宅區集中在一起,這樣城市功能分區就很明確,中等城市的骨架子也就搭起來了。”
侯衛東明確地匯報了自己的想法:“新管會與開發區是同級單位,現在合二為一,就要重新任命班子,我剛剛上路,還想繼續幹下去。”
祝焱心中有數,輕描淡寫地道:“這事你不用考慮了,現在只管抓工作,工作出了成績,自然就有了位置。”
正說著話,手機嘟嘟響了數聲,他拿出來看了一看,臉上露出些笑意,他遞給了侯衛東,樂呵呵地道:“這個小傢伙,一天要給我發好幾條簡訊過來。”
這是一條很時尚很詼諧的簡訊:“果農發現一小孩在偷蘋果:小搗蛋,你等著,我要去告訴你爸爸!男孩抬頭向樹上喊道:爸,下面有人找你。”說實在話,這條簡訊並不是特別出色,由於是祝梅所發,意義就顯得格外不一樣。
祝梅有自從有了電腦和手機以後,被壓抑的天性頓時爆發出來,她是“浪人”聊天室最受歡迎的“快嘴小蓮”,除了上網聊天、畫畫,她還有一個愛好發簡訊,每天發簡訊,也是她的生活樂趣之一。
祝焱內心深處對祝梅有很深的很深的愧疚,如今見落落寡歡的女兒居然快樂起來,他的高興發自內心,他沒有想到電腦和手機會給一個聾啞小女孩帶來如此多的快樂,念及此,看侯衛東的眼神更多了幾分親切。
他興致勃勃地道:“今天下午是政治經濟學,那個老夫子與時代脫節了,只會死搬紅色經典,與現在結合不上,不聽也罷。”
坐上了王兵開的三菱,一路飛馳電掣,坐在車上卻感覺極為平穩,祝焱道:“衛東,這位師傅是從哪裡調來的,開得好。”
老柳開車技術也是一流,不過年齡大了,精力比不上從前,手腳也慢了一些,祝焱早有換司機的想法,只是一時沒有找到人品和車技都好的駕駛員。
侯衛東聞弦歌而知雅意,儘量詳細地介紹道:“王師傅原來是交通局下屬駕校的教練,被我挖過來的,水平高,他當過兵,為人很忠誠。”話到此,已經將主要內容表達出來,侯衛東亦就不再多說了。
到了聾啞校,兩人剛走到學校操場,又見到了楊校長背著手在操場裡轉圈子。
楊校長見到祝焱,將臉上愁容換成了笑意,穿過操場走了過來,道:“祝書記,您來了。”雖然侯衛東來了數次了,他還是記不住侯衛東的名字,只知道他是祝焱的秘書,只是點頭,也沒有打招呼。
今年春節,祝焱找來一家企業,為聾啞校贊助了五萬塊錢,有了這五萬塊錢,楊校長才勉強過了輕鬆的春節,給教師們每個發了五百塊錢的過節費,給聾啞學生換了厚實的棉被子,同時,買了兩頭豬,請殺豬匠到學校殺了,讓二十來個回不了家的聾啞孩子痛痛快快地打了好幾天牙祭。
為了讓這個學校教師和學生過上好日子,楊校長是百般算計,但是由於經費緊巴巴的,許多想法也就無法實現,“祝書記,每次都想麻煩你,我都不好意思開這個口了。”楊校長陪著祝焱上了樓,還是開了口。
“別說客氣話,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祝焱心情好,客氣地道。
“我們這個聾啞學校是沙州甚至是嶺西最大的聾啞學校,師資也基本湊齊了,現在缺教材,北京出了一批盲文書,教師們都想買回來,只是沒有錢。”
侯衛東暗道:“沙州一年財政收入有十七、八個億,怎麼就不能多擠一些錢來幫助這些聾啞孩子們,財政局的人也應該到聾啞學校來看一看。”
他很清晰地記得,有一次新管會財務室請了財政局行財科長吃飯,專門行財科長其實並不是正宗科級幹部,說白了就是股長,為了爭取資金,他甚至放下架子親自去作陪,這一頓飯,喝了四瓶茅台,拿了煙,送了紅包,總共花了五千多塊錢。
想著這頓飯,又看著孩子們,侯衛東心裡有些堵。
這時,祝焱扭頭對侯衛東道:“你有沒有渠道解決這筆經費。”
“沒有問題。”侯衛東又對楊校長道:“買這批書到底要多少錢,我來想辦法。”
“三萬。”
“好吧,過兩天我給你送過來。”
楊校長感謝得緊,握著侯衛東的手,道:“感謝你了,太感謝了,這下孩子們有教材了,怎麼能麻煩你送錢過來,我和財務到益楊來領。”他仍然沒有能想起侯衛東的姓名,不好意思地問道:“同志貴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