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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人年輕,學歷又高,工作能力強,他進市廳級培訓班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作為老同志,我認為市委的決定是英明的。”
馬有財在心裡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天花板幹部,所謂天花板幹部,是指因年齡偏大等各種原因而升官無望的各種幹部,這種幹部有不少表現形式,諸如進取心下降、工作得過且過、想方設法為自己撈點好處等等,馬有財由於易中嶺事件,沒有了撈一筆的打算,但是他對待工作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朱民生背靠著椅子,用手揉著肚子,道:“老馬,你要有思想準備,侯衛東這次離職學習,他手裡的工作就要由你來暫代。”
馬有財知道侯衛東掌管的工作都是棘手之事,權力大,麻煩事也多,連忙道:“我這一攤子事情還沒有完全理順,今年還要建設沙州新大橋,姬市長是從省政府下來的,眼光高,他來接侯衛東的事最合適。”
朱民生搖了搖頭,道:“姬程在省政府工作的時間長,在基層工作的時間短,要辦好沙州的事情還得有一段適應過程,錢寧的事情也不少,你和侯衛東是A、B角,由你來接他的事,最合適不過。”
馬有財坐得端正,認真聽著朱民生談話,腦筋也沒有閒著,暗道:“朱民生這是什麼意思,讓我接侯衛東的事,難道想讓我當常務,沒有這種好事吧。”
朱民生很快就揭開了謎底,語重心長地道:“老馬,你在基層工作的時間長,負責過全面工作,市委想讓你擔更重的擔子,由你來出任常務副市長,協助寧市長管好政府的工作。”
馬有財到了市政府以後,深知仕途到了終點,也就沒有想到要進市委常委,沒有朝著這個方向努力,突然聽到朱民生的謎底,就如天上掉了餡餅,“呯”地碰在了腦袋上,讓他一時沒有回過神。
他很快就回過神來,乾淨利索地表了態:“我一會辜負朱書記對我的信任,協助寧市長做好政府工作。謝謝朱書記。”
離開了朱民生辦公室,馬有財並沒有興奮,反而覺得肩上擔子沉重如山,又想著寧玥強硬的性格,心裡不禁有些亂。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對秘書海寧道:“你給我泡一杯濃茶。”海寧提醒道:“現在都五點鐘了,喝了濃茶,晚上可能睡不著覺。”
馬有財看了海寧一眼,沒有說話。海寧知道馬有財的意思,把茶杯洗乾淨,重新泡了一杯綠茶,放在了辦公桌的墊子上。
剛出辦公室門,就見到楊柳站在走道上招手,海寧連忙走了過去,道:“楊主任,有事嗎?”
楊柳道:“晚上在沙州大酒店給侯市長餞行,就在那個大包間。”
海寧接受了任務,卻沒有馬上動身,道:“這次侯市長要參加市廳級培訓班,回來以後肯定還要提拔,你說侯市長還有可能回沙州嗎?”
在秘書圈子中,大家都希望的老闆能升官,老闆升官,秘書自然水漲船高,楊森林擔任市委副書記以後,市政府這邊就缺一位進常委的常務副市長,他盤算來盤算去,還是覺得最有競爭力就是自己的老闆和侯衛東,如今侯衛東要到省委黨校學習,他就覺得馬有財進常委的希望渺茫。
老闆前途不妙,海寧在秘書圈子裡的日子肯定就要難過一些,今天單獨見到了楊柳,忍不住就多問了一句。
這一句話確實問得很沒有水平,楊柳溫言道:“這事我也不清楚,領導的事情別亂猜。”
海寧臉微紅,吱唔了兩句,回辦公室向馬有財作了報告。
晚上六點,侯衛東準時來到了沙州大酒店的頂樓,這是市政府經常在此用餐的地方,進來之時,蔣湘渝已經來了,正坐在電視機前喝茶。
兩位老搭檔相對而坐,蔣湘渝對站在一旁服務員道:“你到門口去等客人,不用站在這裡。”
服務員出去以後,蔣湘渝道:“這次到省委黨校學習,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好,我沒有聽到一點風聲。”
侯衛東苦笑道:“你沒有聽到風聲,我同樣沒有聽到風聲。”
“省委對你另有安排嗎?”
“這誰知道,我還在還沒有弄清楚狀況。”
蔣湘渝作為秘書長,他了解政府工作的難處,喝了一口茶,隨口道:“你手裡一大攤子事情,誰接著,誰都有壓力,而按AB角的規定,應該是馬有財市長接你的事,今天朱書記請馬市長過去談話,我估計就是這事。”
侯衛東心中動了一動,他正想理一理思路,姬程和錢寧相繼來到了房間。
第721章 離家五百里(上)
市政府秘書長蔣湘渝有意或是無意的一句話,讓侯衛東開始留意觀察著馬有財。
馬有財是最後一個進入了包間,他坐在了寧玥的身旁,仍然是如往常一般穩重,應該敬酒之時就敬酒,應該說笑的時候就說笑。
市政府的副職也有排名的,原則上是排名靠前的副市長坐在一把手市長的兩邊,今天侯衛東是晚宴的主角,就居於寧玥一邊,馬有財走了進來,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寧玥的另一邊。
侯衛東暗道:“馬有財資歷老,排名靠前,又和我是AB角,接替我的工作很正常,進常委也很正常。”想到了這裡,他思路進一步深入,“我到省委黨校學習,極有可能是朱民生的意思,朱與馬,足以讓寧玥束手束腳,我和寧,則可能讓朱無法駕馭。”
想到了這一點,再看利落乾脆的寧玥,不覺替她有些擔心。
眾人在寧玥的帶領之下,對侯衛東進行了車輪戰,侯衛東在酒量是在上青林鍛鍊出來的,近年來一般比較克制,但是真要喝起來,還真是好酒量,一人對陣馬有財、錢寧和姬程,亦不落下風。
馬有財最先投降:“衛東在益楊鍛鍊出了好酒量,我們四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對手,我舉白旗了,人啊,就要服老,不服是不行的,三十歲和四十歲的想法不一樣,四十歲和五十歲的想法也不一樣,我滿了五十,知天命了,不和衛東拼酒了。”
這話明是指喝酒,暗裡卻是意味深長,侯衛東有了酒意,心裡卻是異常明白,琢磨道:“馬有財這是向我表明態度嗎,他服老,也就是不想和我爭,不楊爭權奪利,也不知寧玥聽懂了嗎。”
寧玥笑吟吟看著男人們斗酒,臉上泛著紅光,眉眼閃亮,很開心的樣子,沒有了在辦公室的犀利和強硬,似乎也沒有注意到馬有財說了些什麼。
散場之時,侯衛東略有酒意了,而錢寧則被幾位秘書抬起了小車,寧玥伸出纖纖素手,輕輕碰了碰侯衛東的手,道:“衛東市長,學習不離崗,這是你答應了的事情,別忘記了。”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分析,他不管市政府的事,寧玥市長會不滿意,而管了市政府的事,或許會與朱民生的安排有衝突,侯衛東此時覺得女市長也有女市長難纏之處,口裡道:“我絕對做到隨喊隨到,只要寧市長願意開口。”
“我可是記住了這句話。”寧玥挺認真地說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