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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忠離開劉家,開車回沙州,又從沙州回到了成津縣的別墅。
到了家,見女子兩眼淚汪汪地坐在沙發上,不耐煩地道:“你搞什麼名堂,又沒有欺負你,哭啥子哭。”女子道:“我沒有哭,腸胃受了涼,肚子不舒服,才吐了。”李太忠怔住了,道:“你吐了,第一次吐?”女子道:“嗯。昨晚穿得少,估計是涼了肚子。”李太忠轉身就走,女子追到門口,道:“我真沒有哭。”李太忠沒有回頭,道:“我去買早孕試紙。”
到了藥店,售貨員得知頭髮花白的李太忠要買早孕試紙,面露疑色。生兒子是李太忠的大政方針,他哪裡管售貨員的目光,道:“買十個早孕試紙。”
付了錢,拿著一堆早孕試紙回到家,進門道:“這是早孕試紙,你趕緊去衛生間小便,把小便尿到杯子裡,然後把試紙放在小便里,裡面有說明,你自己去看。”
女子拿著早早孕的說明看了起來,道:“老公,說明書上說早上測試才准。”李太忠道:“我買了這麼多試紙,不怕浪費,你現在就用。”
女子從衛生間出來後,手裡拿著試紙,道:“只有一條線。”李太忠接過試紙,湊在眼前細看,萬分遺憾的是確實只有一條線。他隨即克服心中的氣餒,道:“你為什麼平白無故地吐,肯定懷了孕,明天早上接著試。”
這是難熬的一天。
晚上,李太忠忍不住給劉大軍打電話,“二弟,現在進展得怎麼樣。”劉大軍道:“哥,現在還在找線索,理思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每一步我們都得走穩。”李太忠道:“我確實心急了,想早點看到結果。二弟,你還是按照你的方法辦。”
早上六點,李太忠將女子推醒,遞給她一根早孕紙,道:“早上測早孕紙效果好,你趕緊起來。”女子拿著早孕紙到衛生間,李太忠如困獸一般在衛生間門口轉來轉去。女子出來時,手裡舉著早孕試紙。
“一條還是兩條?”
“兩條。”
李太忠接過試紙,如捧著珍寶一般來到燈下細看,早孕試紙上果然是清晰的兩條橫線,他大吼一聲:“老天有眼,我們李家有後了。”
這一瞬間,有了後代的喜悅蓋住了對侯衛東的仇恨。
第920章 多事之秋(上)
時間過得很快,在忙忙碌碌的工作中,轉眼就來到2005年元旦。
侯衛東剛剛開完茂雲籍成功人士回鄉座談會,接到了楚休宏的電話。
“侯市長,我是休宏。”楚休宏聲音異常沉重,道:“周省長走了。”
胰腺癌是一種惡性程度很高,診斷和治療都很困難的消化道惡性腫瘤,周昌全副省長一直在與病痛作鬥爭,無奈人想勝天總不如意,在出現了疼痛、腹水、黃疸等症狀以後,周昌全走完了人生最後一段旅程,於2005年元旦凌晨兩點與世長辭。
侯衛東早就料到了這一天,儘量控制著情緒,道:“周省長什麼時候走的?”
楚休宏作為周省長的秘書,在其生病這一段時間長期跟隨,對周昌全感情很深,語帶哽咽地道:“凌晨兩點。”
侯衛東道:“我隨後就過來。”
楚休宏道:“周省長到了殯儀館,靈堂就設在殯儀館,這也是周省長的願望,不要大操大辦,就開一人追悼會,由省里作一個評價就行了。”
侯衛東道:“那我馬上就過來,直接到家裡。”
小車很快就上了高速路,車速並不快,侯衛東透過車窗,回憶著與周昌全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聽到這個消息以後,他心情很壓抑,但是沒有流過一滴眼淚,行為舉止和神態也沒有太大變化。
車行十來分鐘,侯衛東想到周昌全曾經是沙州老領導,於是給寧玥打了私人電話:“周省長走了。”寧玥態度平靜地道:“接到通知,正朝那邊走。”侯衛東道:“我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就要來。真來到了,還是覺得,覺得沉重。”寧玥勸慰道:“胰腺癌到了晚期非常疼痛,老書記早點走,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掛斷電話。侯衛東便沉默了,直到日新月異的嶺西省撲入眼帘,才稍稍振作精神。
晏春平坐車提前來到省里,將花圈、禮金全部準備好,接到侯衛東以後,就陪著侯衛東來到周家。
省政府秘書長鄭浩存已經來到周家。與大周、小周兩兄弟談了省政府關於成立治喪委員會相關事宜。治喪委員會成員關係到對逝者的評價,一點都馬虎不得,辦公廳相當重視。大周、小周國外受過教育,對嶺西政治習慣不熟悉,因此對鄭浩存提出的方案沒有任何反對意見。大周回國早一些,學了一句常用語:“我沒有什麼意見,聽從組織安排。”
多數客人都在外屋,侯衛東地位不一樣,與周昌全關係不一樣,便被帶到裡屋。他與鄭浩存、大周小周打過招呼,便去看望周昌全愛人。周昌全愛人失去了主心骨,雖然還能坐在椅子上。可是身體明顯就老了一頭。
按照周昌全遺願,追悼程序從簡。因此,追悼會於第二天在嶺西殯儀館舉行。悼念廳內外擺滿了花圈、掛滿了輓聯。從省委書記到省政府辦公廳的同志。人們用各種方式表達對周昌全同志逝世的悲痛和哀悼。
新任省長鄭強國親自參加追悼會。他是受嶺西省委書記吳玉清等領導委託,昨天深夜他專程從外地的會場趕回嶺西,參加追悼儀式後,還將要乘機飛回會場。
沙州市委書記寧玥代表數百萬沙州人民,其所送的花圈上寫著“周書記,沙州人永遠懷念您”。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表達對周昌全的感激、思念。
到了上午十點,殯儀館的空地上、台階上站滿了從全省各地趕來的老同事老朋友。侯衛東在此時只能作為曾經老同事中的一員。戴著白花,等著追悼儀式的召開。
十點半。哀樂聲中,周昌全同志追悼儀式開始。由省政府秘書長鄭浩存同志介紹了周昌全生平事跡,講述了不少情真意切的往事。然後,所有參加追悼會的同志們依著順序與周昌全作最後的告別。
周昌全同志安靜地躺著,臉頰削瘦,雙眼緊閉,頭髮梳得如往日一般整齊。只是,以前瘦得有力量,總會讓同志們感到十足的精氣神,此時,所有活力都被胰腺癌這個兇惡的病魔抽走,只剩下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
侯衛東在周昌全遺體前,恭敬地三鞠躬,圍繞著遺體走了一圈,與周昌全家人一一握手。
儀式結束後,周昌全遺體火化。
對於侯衛東來說,一段與自己有關的歷史也就結束了。每個人的歲月都需要有相關人來印證,當相關人紛紛離世之時,他本人的歲月無人能夠證明時,也就到了應該結束之時。所以,有很多活得很長的人面臨同時代人紛紛凋零時,會感慨:“為什麼我要活這麼長。”
在整個追悼會過程中,侯衛東心情非常沉重,但是他將所有情緒都牢牢地鎖在了心底,一滴眼淚都沒有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