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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段穿林坐在一邊,聽了侯衛東打的幾個電話,道:“張小佳也是沙州學院畢業的吧,讀大學談戀愛,一般來說很難成功,象你們兩人這種深厚感情確實少見。”
侯衛東昨日才與郭蘭有過親密接觸,此時聽到段穿林如此表揚,感覺怪怪的,他連忙岔開了話題,道:“吃了飯,這些飯盒子丟得到處都是,十四天隔離期滿了,整個學校不成了垃圾堆,說不定要引起其他的病,我們組織一些黨員幹部和學生會的骨幹,收一收垃圾。”
段穿林道:“只怕人員不太好組織。”
“現在隔離區噴灑了不少過氧乙酸,到目前也沒有發現有發熱現象,多戴幾層口罩,應該沒有大礙,凡是勇敢站出來的學生,以後在分配上給予照顧,凡是勇敢站出來教師,就作為重要骨幹來培養。”
當骨幹們被叫到西區操場之時,聽到侯衛東主動帶領大家收拾垃圾,大部分骨幹都表示願意為大家服務,但是仍然有少數人表示了拒絕。
段穿林看著離開的十來個教師和同志,輕聲對郭蘭道:“離開的學生就算了,凡是這一次離開的教師,你要把名字記下來,以後入黨、提干、出國等優惠都別想了。”郭蘭從小在學院長大,又當了一段時間的組織部門,將離開的教師記了下來。段穿林又道:“晚上,你和衛東市長都在我家裡來吃飯,這一次隔離也有好處,可以讓大家徹底將身外事放下來。”
緊張而忙碌的一天很快就結束了,這一天,大量身著防護服、全副武裝的衛生人員不斷地在校園裡全面消毒,弄得整個西區如同沉泡在消毒藥水之中,一千多被隔離的教職員工情緒穩定下來,也沒有繼續出現發燒症狀。
廣播中傳出來輕柔的鋼琴曲,在晚風中掠過湖面,飛過校園,鑽進宿舍樓,迴蕩在同學耳中。很多年過去,提起2003年的隔離歲月,大家印象最深的就是過氧乙酸和飄在空中的音樂。
侯衛東、段穿林和郭蘭都住在教授樓里,隔離區一天的工作結束,晚餐便在段穿林家裡進行。
段夫人的冰箱裡貯量豐富,還有不少臘製品,她做了六、七盤菜,色香味都還不錯。段穿林開了一瓶茅台,道:“我平時不喝酒,今天就與衛東市長和郭蘭喝一小杯。”
段夫人則拿了菜,給小佳母親端了去。
“郭蘭,你也別推,這一小杯酒也是消毒酒,你這個小姑娘今天很勇敢,這個組織部長沒有白當,我很滿意。”
郭蘭作為應急小組副組長,一直在做具體事,把繁雜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段穿林看在眼裡,大為欣賞。
侯衛東此時心情頗為複雜,小佳駕車闖益楊的舉動,讓他即感動又慚愧,可是見到寧靜、幽雅、勇敢的郭蘭,他又欲罷不能,深陷其中。
第732章 隔離的時光(下)
看著母親睡下,郭蘭道:“媽,你睡吧。”
郭教授夫人道:“蘭蘭,我不應該讓你回來,你不回來,也就不會遇上了隔離了。”當西區被隔離以後,她心裡很是焦慮,就如祥林嫂一樣總是在口裡念著這個話題。
郭蘭為母親理了理被角,安慰道:“上海還是一樣在鬧非典,得不得病是一個人的命,讓保姆一個人照顧你,我是真的不放心,等到西區的隔離解除了,你跟著我到上海去,租一間房子,我們還是能在一起。”
郭夫人搖了搖頭,道:“我不會離開沙州大學,也不會到上海去打擾你生活,你安心去學習,別擔心我。”她與郭教授一輩子相濡以沫,從來沒有分開過,在這間房子裡,留著郭教授太多的氣息,她不願意離開這裡到另外的陌生環境。
“那你先睡吧。”郭蘭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寢室。
到了客廳,從市場上請來的保姆正在看電視,見郭蘭出來,便仰著臉氣鼓鼓地迎了過去,道:“大姐,我要討個公道。”
郭蘭見了保姆的神情,心裡暗自奇怪,道:“年齡你比我大,就別叫大姐了,你直接叫我郭蘭,有什麼事嗎?”
那保姆語氣很是生硬,道:“這一次到你家來當保姆,現在學校被封了,我們都有可能染病,現在我怕得很。”
此時,郭蘭只認為保姆是害怕,也沒有往其他地方去想,安慰著保姆,道:“這種隔離就是保護措施,只要那幾個發燒的同學退燒了,大家就沒有事,或者說隔離了幾天沒有人發燒,大家也沒事。”
保姆說的卻是另一回事,她的聲音很大:“我被關在學校,隨時可以得傳染病,現在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胸口悶得很,在你們家受了這麼大的罪,你得加錢。”
郭蘭就如正在喝水突然被嗆了一口水,差點被憋住了,而保姆一直仰著頭,勇敢地看著郭蘭。
“你要加多少錢。”
那保姆在城裡混慣了,鄉村的純樸早就丟在腦海外了,見郭蘭一幅知識分子的模樣,而知識分子臉皮薄,一般不會拒絕人,便開了海口,道:“隔離一天,總得加兩百塊錢工資,我這是提著腦殼來工作,給點買命錢。”
在2003年,郭蘭工資漲了數次,又調到了大學,也不過一千五百多元,算起來一天就是50元,保姆的要價已是很高了。
郭蘭在組織部門工作多年了,識人閱人的本領學了不少,儘管因為隔離而加錢並不是壞事,可是這個女人如此露骨的貪婪實在讓人討厭,她立即在心裡做出了決定:“這個女人心不好,等到隔離解除,就將她解僱。”
口裡道:“一天加兩百太多了,一天最多加五十,這是最高價了,你比我的工資還要高。”
經過討價還價,最後把價錢定在了隔離期間每天加一百元。
談妥了價錢,保姆心滿意足地坐在客廳里看連續劇,原本溫馨無比的家,此時有了保姆在家而變得格外異常,郭蘭進了裡屋,郭夫人已經睡著了。
她在衛生間裡悄悄給侯衛東打了電話,道:“我過來,保姆在家裡,你把門虛掩一下。”侯衛東見過保姆,對她的印象不好,道:“你家的女保姆長著鷹鉤鼻子,看上去很陰,當初怎麼找了這麼個人。”郭蘭道:“我媽摔壞了,當時特別需要人,就沒有來得及慢慢選,現在保姆不好找。”
打完電話,郭蘭回到客廳坐了坐,然後特意拿起了體溫表,對小保姆道:“我有事要出去,注意看著我媽,你也早些休息。”
保姆剛剛得到加工資的消息,眉開眼笑,道:“有我在家裡,你一萬個放心。”
郭蘭拿著體溫計出了門,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出了門,並沒有馬上到侯衛東家裡去,而是拿著手機站在貓眼看不到的地方。
果然,防盜門被打開了,保姆伸出頭四下張望,郭蘭假意在看手機,抬頭對保姆道:“你也要出去嗎?”
保姆忙道:“我不出去,不出去。”
郭蘭拿著溫度計朝樓上走,在樓上站了一會,才慢慢下來,樓梯是用的聲控燈,她攝手攝腳而行,相信即使在貓眼裡也不會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