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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厚石與侯衛東談完話,一家人開著幾輛車,到外面吃了晚飯,其樂融融。
侯建國想起小三所託之事,回到局裡以後,便將年初省公安廳的文件拿出來查,很快就查到了省公安廳一份關於提高破案率的文件,而提高破案率,又是省政法委在全省政法工作會上提出來的要求。
有了這個理論依據,侯建國提出了破積案工作方案。公安局長老粟看了,表示同意。
沙州公安局新修了辦公樓,十六層大樓挺立在南部新區,就如體院畢業生一般高大威猛。
在大門外的拐角處,一輛未帶任何標誌的小車停了下來,蔣笑從車內走了出來,然後這輛小車才開進了公安局辦公大樓。
以前在刑警支隊時,侯衛國還是刑警支隊副支隊長,蔣笑作為內勤,就經常搭著他的車來上班,名正而言順。此時侯衛國當了副局長,座車由帶有警察標誌的公安車,變成了無任何標誌的普通車,蔣笑反而不太好意思從這輛專車了。因此堅持在大門外的拐角處下車,然後步行去上班。
雖然這就是掩耳盜鈴,可是有了掩耳盜鈴的這個動作,多少也是一種姿態。而姿態也是一種文化一種修養。
侯衛國到了九樓辦公室,新修的辦公樓十分大氣,副局長辦公室足有八十平米,與尋常辦公室相比,在柜子里多了一套警械,標準的手銬等幾件套。
當了副局長,到一線的時候很少,他還是配備了一線警員的裝備,有警棍、手銬、催淚噴射器、強光手電、警用制式刀具、警用水壺、急救包、多功能腰帶、防割手套等必配項目和槍枝、對講機、警務通、防刺服和警用裝備包。
公安局長老粟到新辦公室來轉了一圈,透過玻璃看到柜子里的這些裝備,笑道:“衛國,你是副局長,要這些玩意做啥,真要輪到你上陣,沙州公安就玩完了。”
侯衛國陪著老粟看了辦公室,道:“從警十來年,都在刑警隊裡,習慣了,坐在這間辦公室里,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老粟拍了侯衛國的肩膀,道:“慢慢來,會習慣的。”
老粟走了,侯衛國坐在安靜的辦公室里,他有些六神不安,拿起電話,給刑警支隊辦公室打了電話,道:“你們幾個上來,到我辦公室開會,研究破積案的方案。”
不一會,刑警隊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到了辦公室,這幾人到了辦公室,頓時就煙霧繚繞,雅致的辦公室又變成了刑警隊的會議室。
侯衛國從卷宗中將易中嶺的案子抽了出來,道:“先來研究易中嶺的案子,這人一直外逃,你們總得拿點措施出來。”
新任的刑警支隊支隊長羅金浩在縣裡當過公安局長,管過縣局的全面工作,眼光與純粹的公安並不一要,暗道:“易中嶺此人與黃子堤聯繫得很緊,現在要加緊抓易中嶺,莫非又是一場政治鬥爭。”他從縣局調入市局刑警支隊任支隊長,是政法委書記洪昂親自點的名,而洪昂與侯衛東曾經共同為周昌全服務,他身上的侯系影子已經很明顯了。
侯衛國繼續道:“我們刑警支隊破案能力並不弱,只要專注於一件案子,破案的機率至少上升百分之五十,這一次破積案戰役,不搞全面撒網的胡椒麵辦法,而是重點主力,打殲滅戰,我大致把案子理了理,有三類,一是線索明顯的,破案可能性較大的,二是有線索,但是有一定難度的,三是完全的無頭案,我們集中精力在第一類上,爭取破幾個積案,給沙州刑警增光。”
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洪昂看到了市公安局報上來的方案,馬上給侯衛國打了電話,“衛國,我看了局裡報上來破積案戰役的方案,總的來說,我同意。”他口氣挺嚴肅,道:“你給我說實話,對於積案,你們到底能破幾個案子,有幾成把握,如果開始搞得轟轟烈烈,卻破不了幾個案子,那還不如不搞。”
侯衛國原先就是刑警支隊長,對案子熟悉得緊,發起破積案戰役之前,他再次認真研究過卷宗,心裡也有些把握,道:“報告洪書記,這次至少能拿下五到七件案子,如果運氣好一些,可以破到十件案子。”
自從朱民生主政沙州以來,洪昂已當了數年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他陷入了朱民生布下了無名網陣,左衝右突,卻仍然在重重圍困之中。
朱民生初到沙州之時,對地方工作並不太熟悉,遇到大事難事棘手事總是不敢輕易拍板,與周昌全殺伐果斷的作風相去甚遠。但是,朱民生是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不精於政務,卻精於人事,三拳兩腳,將沙州常委們基本上重新調整一遍。
幾年時間下來,朱民生站穩了腳跟,對地方事務越來越熟悉,也越來越得心應手,洪昂也就越來越有突破重圍的心思。當看到了公安局破積案方案,與侯衛國通了電話以後,頓時便有了新想法,讓市委政法委寫了專題報告,將破積案方案改成了沙州公安局破積案戰役,一份送給省委政法委,一份送給市委。
此事的開端是侯衛東想抓住易中嶺,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消除隱患。
公安局副局長侯衛國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純粹是從公安角度考慮破積案,即滿足自己多年願望,又能給沙州刑警正名。
市委政法委書記洪昂則另有所指,省委政法委在年初下發了提高刑事破案率的相關指示,有了省委政法委文件,他就將沙州刑警破積案方案上升到政治高度。
寧玥是外地來的幹部,破積案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壞處,沒有反對。
朱民生看了市委政法委報告,略作思索,簽到:“保一方平安是關係民生的大事,希望通過破積案戰役,讓人民更有安全感。朱民生。”
由於破積案涉及面廣,就採取了內緊外松的策略,省里主要領導、分管領導都知道了沙州的破積案戰役,也高度重視,但是新聞媒體上則相當低調,隻字未提。
侯衛東是沙州副市長,平時市委市政府的相關文件都由秘書晏春平送到嶺西,看到了朱民生對破積案戰役的簽字,頗為驚訝,心道:“我原先只想抓住易中嶺,怎麼事情搞得這么正式了,市委政法提出了正式報告,朱民生居然還簽了字。”
洪昂做事素來堂堂正正,此時他將公安局一個小行動變成了一場關係民生的戰役,而且直報省政法委,這引起了侯衛東的注意。
“大哥,你做事太高調了吧,我讓你暗中抓易中嶺,現在怎麼變成了沙州一場大戰役。”
侯衛國也在納悶,道:“類似方案,市局每年都有好幾次,算是例行的工作,誰知洪昂一下就提高到人民民主專政的高度了,你們這些搞政治的人,把簡單的事情弄得這麼複雜,腦袋裝的是什麼玩意。”
聽大哥發了幾句牢騷,又詳細問了“破積案戰役”出籠的具體情況,侯衛東判斷是洪昂在推動著此事的發展。“洪昂是三年不鳴,這一次是什麼意思,我想不會是簡單的政績工程吧。”
正在琢磨著此事,手機響了起來,見到號碼,他暗道:“嶺西人真的不能說,說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