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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子堤倒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這個問題就如燃燒著的菸頭,在頭腦中閃閃發亮。
“我只是排名靠後的副市長,即使黃子堤倒了,也輪不到我來當市長,常務副市長楊森林、市委副書記寧玥,這兩人才是市長的最佳人選。”
“我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如果楊森林當了市長,我能成為常務副市長嗎?”
“如果要進常委,還需要打通哪一些關節。”
進入了沙州官場這麼多年,侯衛東的思維也官場化了,遇到事情直覺性地開始計較得失,籌謀著進退。
想了一會,他腦中又閃過了另一個念頭,“當年馬有財與易中嶺關係也很是不錯,他是否也要受到牽連?”又想到:“這幾年,很少聽到馬有財的傳聞,這是怎麼回事,他極有可能與易中嶺沒有什麼瓜葛。”
清晨,太陽照常升起,一大早,公安局長老粟習慣性地來到了樓下的早餐店,要了一碗豆花飯,這種來自於益楊的豆花飯近年來成了老粟的最愛,雪白的豆花熱氣騰騰,調料桌上一溜擺開了十來種調料,這是典型的嶺西吃法,沒有標準的配方,打出了調料好吃與否全在乎感覺。
剛吃上兩口豆花,副市長馬有財也走了進來,他在益楊工作了很長一段時間,也貪著這一口益楊小吃食,他與老粟在這裡碰面也不是一次兩次。
打好了調料,兩人坐在了一起。
“老粟,怎麼眼布血絲,又有什麼大案子。”馬有財這兩年肚子明顯挺了起來,他平時挺注意節食,可是運動量太小,加上長期喝酒破壞了身體的內在平衡,他如今是喝水也要長胖。
老粟見左右無人,道:“刑警隊那幫傢伙,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打傳銷居然抓住了當年益楊檢察院的投毒人,這又是一個大案,也不知在弄多少人進去,吃了這碗豆花,我就給黃市長報告。”
如天下的閃電直接從頭頂擊入,馬有財身體一個就僵住了,當年檢察院的案子是祝焱發起了強大攻勢,若不是此案不了了之,他也就沒有今天,此事沉封多年,突然被翻了起來,這讓他如中天雷。
老粟埋頭吃豆花,沒有注意到馬有財的表情,吃了飯,他打著飽嗝,心滿意足地付了馬有財的早餐錢。
對於馬有財和老粟這等地位的人,早餐錢不算錢,馬有財此時恢復了正常表情,坐在了桌上,對著老粟揮了揮手,道:“你先走,我吃了飯還得走一走,免得越長越胖。”
等到了老粟離開,馬有財暗自慶幸當年的正確決策,如果當年自己沒有將兩百萬處理掉,現在必然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他原本想到市里上班,可是心裡畢竟不放心,回到家裡,將床下的皮箱打開,皮箱裡面裝著重要票據——前兩百萬寄給希望小學的票據。
找開了皮箱,馬有財瞪大了眼睛,原先放在裡面的皮箱居然不見了蹤影,他將裡面的所有東西都翻了一遍,仍然沒有看到那幾張救命的票據。
連找了數遍,仍然一無所蹤,馬有財心急如焚,剛剛站起來,只覺得頭一昏,眼前一片金星,便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最先發現出事的是秘書海寧,他正在司機在樓下等著,市政府辦公室打來電話,讓馬市長趕緊回市里開會,海寧打馬有財手機和家裡的座機都沒有人接,下意識就覺得不對勁,與馬夫人聯繫以後,打開房門,這才發現馬有財倒在地上。
經過緊急搶救,馬有財這才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四處尋找,第一眼看到的是海寧,道:“你嫂子在哪裡?”
海寧察言觀色,覺得馬有財有話要說,道:“嫂子在醫生辦公室,我馬上去叫。”
馬夫人來到了床前,道:“你的血壓好高,若不是海寧及時發現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馬有財低聲而嚴歷地道:“我皮箱裡的票據,怎麼沒有看到。”
馬夫人輕飄飄地道:“我前一陣子買了個保險柜,將票據放在了保險柜里,我知道那是你的心肝寶貝。”
馬有財長舒了一口氣,道:“你把票據放在保險柜里,怎麼不給我說一聲,嚇得我要命,只要票據在,性質就變了。”
得知易中嶺指使苟勇殺了人,馬夫人了嚇了直錘胸口,道:“還是老馬頭腦靈光,如果當年沒有這一招,現在不得嚇死。”
馬有財臉上這才有了笑意,道:“女人嘛,頭髮長見識短。”心氣一順,他就急著要出院,院裡領導聞訊而來,都勸馬有財多住兩天,觀察一段時間。
馬有財此時才從人生的煉獄中走出來,態度出奇地好,道:“市政府辦公室通知要開會,我不能缺席,我就是血壓高,剛才蹲在地上突然起身,這才暈倒,給醫院添麻煩了。”
望著馬有財略有些肥胖的背影,院裡領導眼裡充滿了敬佩,院長道:“你們看到沒有,馬市長年齡不小了,身體也不好,還是拼命工作,我們這些人還有什麼理由不好好工作。”
馬有財下了樓,上車以後,道:“我先回趟家,再到市政府開會。”
回到了家裡,見到了救命的票據,馬有財這才感到了踏實,此時在他的眼中,票據比兒子還要親,拿在手裡怕壞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在到市政府會議室,裡面氣氛很嚴肅,等到馬有財進入了會議室,所有人的眼光都看著他。
常務副市長楊森林主動道:“馬市長,你怎麼出院了,我剛才還給院長打了電話。”
馬有財道:“就是血壓高,蹲久了,突然站起來,這才暈倒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知道易中嶺與黃子堤關係密切,一邊說話,一邊偷眼看著黃子堤。
此時黃子堤與平常差不多,唯一不同是臉上板得如冰塊一樣。
“馬市長回來了,挺好,我們抓緊研究工作。”黃子堤打量了馬有財兩眼,繼續道:“按照上次會議安排,我和分管城建的同志還是要到美國去一趟,看一看國外大城市的城市建設和管理,同志們不開闊眼界,也就建不成現代化的沙州。”
“趁著現在還有難得的空閒,近期就出發。”
侯衛東見黃子堤根本沒有提易中嶺的事情,感到頗為奇怪,道:“黃子堤難道不知道易中嶺出事了?”
研究了沙州市的日常工作,黃子堤把老粟叫到了辦公室,道:“我接到了省人大的電話,省人大對市局擅自拘留省人大代表很不滿。”
他嚴肅地道:“老粟,你是老公安,怎麼會犯這種錯誤,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非經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會議主席團許可,在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閉會期間非經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許可,不受逮捕或者刑事審判;對縣級以上的各級人民代表大會代表,如果採取法律規定的其他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應當經該級人民代表大會主席團或者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許可;鄉、民族鄉、鎮的人民代表大會代表,如果被逮捕、受刑事審判、或者被採取法律規定的其他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執行機關應當立即報告鄉、民族鄉、鎮的人民代表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