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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也由這一層關係,曾昭強特別重大的事情都繞開了高建,並沒有把柄落在高建手中。
“不知侯衛東這人靠不靠譜,如果他頂不住了,亂咬一氣,我們還有些麻煩。”曾昭強這是指朱富貴石場的事情。
朱兵道:“侯衛東辦事很機靈,提前用手機報了信,我認為他靠得住,要想辦法把他撈出來。”說到這裡,他機靈一動,道:“侯衛東在上青林群眾基礎很好,威信極高,可以用群眾的名義找到沙州人大主任高志遠,請他出面。”
曾局長點點頭,“你辦這事,我去做其他領導的工作。”
在益楊縣檢察院,侯衛東被關到了冷清的小房子裡,沒有人理睬他,他無從知道外面的格局,也不知道交通局財務科長高建也被收了進來,孤坐著思考對策。
侯衛東學法律出身,知道自己頂了天也就是一個行賭罪,而且能認定數額很小,這一次檢察院將自己請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肯定是針對交通局,基於這個判斷,侯衛東底氣就足。
小房子極為冷清,侯衛東靠著牆坐在地上,冷且餓,迷迷糊糊打了一會盹,只覺過了許多,忽聽房門嘩地打開了,兩人走了進來,一人道:“跟我們走。”
到了一個不太標準的審訊室,開著一盞大檯燈,侯衛東坐下之時,這大檯燈的強光就直接射在他的臉上,刺得他睜不開眼睛,在強光照耀之下,侯衛東就如被褪了毛的豬一樣,暴露在殺豬匠的眼中,在檯燈後面,由於光線的原因,則是一片黑暗。
獵人,總是在黑暗處,凝視著他的獵物。
就這樣靜坐了十來分鐘,侯衛東已是大汗淋漓,檯燈後面才傳出來一個聲音:“侯衛東,你想好沒有?”
“我是來配合你們工作的,你們不說,我怎麼知道應該想什麼?”
檯燈後面坐著商副檢察長和唐小偉,高副檢察長緊緊盯著侯衛東,從經驗來看,侯衛東肯定和交通局財務科高建有金錢上的來往,可是從掌握的情況來看,卻沒有發現重要線索。
唐小偉道:“我提醒一句,95年4月,交通局財務科打了十五萬在你的帳上,這之前,你曾經在益楊賓館住過一晚,我就提醒這麼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個政策你是了解的,你不說,不等於別人不說,年紀輕輕的,要珍惜大好前程。”
侯衛東假裝糊塗,道:“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記不清楚了。”
商副檢察長和唐小偉輪番上陣,意圖從侯衛東身上打開突破口,最後,侯衛東一概只回答一句話:“頭昏,記不清了。”
到了凌晨六點,侯衛東仍然還是這話,讓商、唐二人無可奈何。唐小偉氣得火冒三丈,取過一本厚書,墊在侯衛東後背,就狠狠地打了幾拳,他相貌雖然相似於泡水碗豆,出手卻不含糊,打得侯衛東直冒金花。
等他打完了,侯衛東就道:“刑訊逼供是嚴禁的,我要向嶺西、沙州檢察院和人大投訴,要向新聞媒體揭露。”
唐小偉又是一頓拳腳,侯衛東忍住沒有再說話。
大約在早上七點,商、唐二人就回家睡覺,就留下另外一批人來繼續提問,他們的目的已經很明確,就是要查出侯衛東與交通局的金錢交易。
侯衛東閉著眼睛,只說三個字:“頭昏,記不清了。”
第二天下午,吃飯喝足的商、唐又來到了審訊室,侯衛東已經二十四小時沒有睡覺和吃飯,耳朵里全是詢問聲。
晚上十二點,商、唐兩人失望地走了出來。
商副檢察長是軍人出身,從事檢察工作已有十來年,很少看到這樣硬氣的人,道:“看來,要從侯衛東身上打開缺口很難,他還真是個人物。”
唐小偉狠狠地道:“要審他二十四小時,就算是鐵人也受不了。”
交通局高建的口供倒是不少,牽出不少人來,可是就是沒有涉及到曾昭強和朱兵,商副檢察長就不願意把事情鬧得太大,道:“侯衛東行賭一事,如今只有高建的口供,數量也不大,且沒有任何旁證,沒有多大意思,我回去睡覺了,你繼續審一會。”
就在侯衛東苦苦支撐的時候,曾昭強找到了沙州市核心部門的一位重要領導以及益楊的縣領導,暗中做了工作,接連幾個電話就打到了檢察院。
與此同時,上青林村民代表在秦大江的組織下,弄了一個萬人簽名,送到了沙州市人大主任高志遠家裡。
在多重壓力之下,檢察院就停止了對侯衛東的審訊,他行賭一事由於證據不足,沒有能夠立案,也就沒有案底。
而交通局財務科長高建家中搜出了一百二十萬的巨額財產,在檢察院就沒有能撐住,吐了個乾乾淨淨,已被刑事拘留,徹底完蛋。
走出檢察院的那一天,侯衛東鬍子冒出老長,他抬頭看了一眼冬日難得一見的太陽,暗自下定決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老子一定要當大官,等著瞧吧。”
第118章 風雲突變(上)
雖然侯衛東的父兄都在公安機在工作,可是平時在家見到他們,體會的都是人民民主專政的民主一面,而檢察院的經歷,讓侯衛東體驗到人民民主專政的專政面,專政的鐵拳,讓侯衛東背心隱隱發痛。
當他走出檢察院時,一輛桑塔納就滑到了他的身邊,梁必發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搖下車窗,道:“瘋子,上車。”
侯衛東上了車,便將頭靠在後背上,閉目養神,梁必發扔了一隻煙給他,正準備給他點火,回頭之時,侯衛東已經開始沉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之時,侯衛東坐在床上楞了半天,沒有搞清楚是在哪裡,這一路他都在作夢,夢中,總覺得天空中有一個太陽,直直地刺向了他的身體。
起來在房子裡走了一圈,站在窗子邊,就看到了一個風景優美的湖面,湖面並不大,只是水特別清冽,兩邊綠樹如蔭,顯得山清水秀,侯衛東深吸兩口氣,連心肺都清爽了下來。
這時,侯衛東慢慢地將檢察院的事情理了一遍,檢察院之行,是對自己的意志力的考驗,雖然幾次都到了崩潰的邊緣,卻最終抗住了檢察院的疲勞戰術,這說明,自己有一顆堅強的心,為此,他很滿意。
走到客廳,就看到兩個人在喝茶,梁必發和一位漂亮的年輕女子。
“瘋子,你狗日的終於醒來,你知道睡了多久,整整十八個小時。”
侯衛東悶頭悶腦地道:“今天是幾號?”
“十一號。”
侯衛東是七號被帶到檢察院,轉眼就過了四天,他使勁揉了揉太陽穴,道:“他媽的,檢察院真是整死人不填命,我身上一個傷疤也沒有,但是有幾次真的要崩潰了。”
梁必發拍著侯衛東的肩膀道:“我沒有看走眼,瘋子,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對於這種在檢察院能夠死咬著不鬆口的朋友,梁必發是發自真心的佩服,更是將他納入了自己的知已。
侯衛東被帶到檢察院以後,就與外界隔絕,所以,對整個事態的發展並不了解,只是由於有一個不認識的女子在面前,他就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