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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工地上,一早就被喊了出去。”小佳在電話里打了一個哈欠,聲音有些發哆,“老公,我早上起來照鏡子,都有皺紋了,你今天一定要到沙州來,晚上將組織部的粟部長約出來吃一頓飯,將你的事給他說一說,只要他出面,效果就大不一樣了。”
經開區的鄧曉明,那次倒說得好好的,可是小佳再去找他的時候,這傢伙哼哼哈哈的,只說等待時機,打起了太極拳。
侯衛東今天也沒有什麼大事,便道:“好吧,等一會我給王兵打電話,讓他來接我。”小佳經常聽到侯衛東提起王兵,就笑道:“王兵是駕校的教練,現在差不多變成了你的專職司機。”
“有三個原因,駕校是隸屬於交通局的,交通局長特意交辦的事情,駕校豈有違背之理;其二,王兵給我開車,我可沒有虧待他,每天一百元,當然是隨喊隨到;其三,我與王兵對脾氣,兩坐在車上,每天時間也有二、三個小時,如果不對脾氣,也是一件難受的事情。”
“那你現在能上路嗎?”
“有王兵在車上,我就敢上路,只是還沒有放過單飛。”
小佳叮囑道:“開車危險,你一定要把技術學精,才准開新車,聽到沒有。”
侯衛東拉長聲音道:“好老婆,我聽見了。”
“好了,不說了,柳主任在叫我,記著,今天晚上一定要過來,我等一會就去約鄧曉明,你要記得約粟明俊。”
小佳遠在沙州的工地之上,可是通過電話線,侯衛東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能看清她臉上隱隱的小酒窩,以及頭上跳動的小捲髮。
“砰、砰。”門外響起了劇烈的響聲,侯衛東聽得真切,就是有人在用腳踢門,他下意味就翻起身,手就摸著了枕頭上的刀子。
“瘋子哥,出大事了,你趕快出來。”
這是田大刀叔叔的聲音,侯衛東放下刀子,翻身起床,也沒有穿衣服,就奔出來開了門。田大刀叔叔惶惶如喪家之犬,抓住侯衛東胳膊,道:“侯鎮,不得了,石場跨了。”
想到田大刀石場壁立千仞的樣子,侯衛東就是一陣心緊,手臂被田大叔抓得發痛,看他的表情和舉止,侯衛東就知道肯定死了人,一陣怒火就涌了出來,他猛地把這隻手甩開,道:“蠢豬,教豬都教會了,就是人學不會。”
罵一句,侯衛東又問,“傷到人沒有?”
“上了一個班組,十個人,被埋了四個在最下面。”
侯衛東這次是真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十多米的開採面,被石頭埋了,豈有生機,想到有四人,他的頭腦也轟地響了一聲。
田大刀叔叔蹲在地上,抱著頭,六神無主。
侯衛東很快就穩住了心神,心道:“冤有頭債有主,田大刀才是正主,自己慌個雞巴。”
“田大刀在哪裡。”
“不知道,給家裡打了電話,沒人。”
侯衛東記得田大刀也買了一個電話,就回屋拿出手機,給田大刀打了過去,一打,不通,二打,不通,三打,仍然不通,他狠狠地罵道:“狗日的田大刀,他的事情我不管。”
田大刀叔叔如死豬一樣,就坐在地上。
侯衛東又問了一句:“除了被埋的四人外,還有沒有受傷的。”田大刀叔叔這才如夢方醒地道:“還有兩個被石頭砸傷了,已經送到了衛生院。”
“傷勢如何?”
“一人被砸斷了腿,一人看不出傷口,只是在吐血。”
看到田大刀叔叔驚慌失措的模樣,侯衛東也知道指望不上,當機立斷地道:“衛生院頂著屁用,趕快送縣醫院。”
這時,他看到曾憲剛也飛奔而來,就回到裡屋,穿上外套,走出門時,曾憲剛已經上了樓。
“事情我知道了,你趕快打電話。”侯衛東乾脆利落地阻止了曾憲剛,直接安排道:“你給副鎮長唐樹剛打電話,他現在分管企業,必須讓他知道,給他打了電話以後,就給趙永勝和粟明打。”
曾憲剛立刻抽出手機,就到走廊一側打電話,這時,尖山村的書記唐桂元也趕了過來。
上了樓,侯衛東也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道:“你趕快組織人,儘快搶救埋在石頭上面的人。”
唐桂元臉黑黑的,道:“搶救個屁,肯定活不了。”
“死的也要挖出來。”侯衛東對著他一聲斷喝,又道:“快去,不要讓村民鬧事。”
唐桂元走到田大刀叔叔身旁,雙手扯著其衣領,道:“田大刀在哪裡,讓他狗日的出來。”
這時,高鄉長也被驚動了,他走出來,看著走廊上的幾個人,道:“你們吵什麼,出了事嗎?”聽到四死二傷,高鄉長也驚得目瞪口呆。
此時,侯衛東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他給黨政辦打了一個電話,讓他通知縣醫院,又給何紅富打了電話,吩咐他盯在狗背彎,寸步不離,嚴守工作崗位,把好安全生產關。隨後又給英剛石場的楊柄剛打了電話,楊柄則是村幹部,能力也還不錯,現在和何紅富的身份差不多,幫著侯衛東與曾憲剛打理著英剛石場。
當唐樹剛坐著吉普車趕到了鄉政府大院子,院子裡已經站滿了人,原先他們都圍著侯衛東,當唐樹剛下車之時,人群如被孫悟空的金箍棒劃了一道,立刻分出了一群,圍住了唐樹剛。
唐樹剛就如被一群密密麻麻的蜜蜂所包圍,他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他看了一下新上任的企業辦公室主任楊飛,楊飛是從另一個鎮調過來的,他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頭腦有些發暈,也沒有理會唐樹剛的目光示意。
唐樹剛心道:“如果李國富在這裡就好了。”
原來的鄉企辦主任是李國富,他對企業管理熟悉得很,處理這種危機也得心應手,深得秦飛躍看重,前一段時間,李國富被開發區秦飛躍挖了過去,粟明雖然捨不得,可是秦飛躍已經動用了關係,當人事局的調令發過來之時,粟明只得忍痛放人。
一級政府,麻煩事情不少,沒有幾個能幹人,當領導會很累。
此時,沒有了李國富,唐樹剛就站了出來,大聲喊道:“大家不要鬧,先幾個代表到小會議。”可惜,他沒有李國富的嗓聲,鎮不住場子,大家都不聽他的。
侯衛東其實鎮得住場子,但是他一直忍著,畢竟,在鎮政府分工中,他沒有分管企業,而且,從本質上來講,他是碎石協會的領導,不宜過多插手此事,因此他就一直在等著唐樹剛。
另外,還有一個隱秘的念頭,田大刀石場的資源十分豐富,潛力極大,讓田大刀來開這個石場,實在有些浪費,或許,這次事件也是一個好機會。
此時,見唐樹剛無法鎮住場面,他便拿了一張椅子出來,站上去,道:“大家別鬧了,聽我說句話,這是鎮政府分管企業的唐鎮長,他是來解決這件事情的,你們就聽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