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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是很敬業的女孩子,這些稿子她都看過好多遍,所以對侯衛東的提問是對答如流。侯衛東提了幾處意見,然後便在《概要》上寫道:“可發”,並在後面簽上龍飛鳳舞地“侯衛東”三個字。
楊柳見稿子順利通過了,喜滋滋地拿著稿子出去了。
看著楊柳嬌小的身影跨出房門,侯衛東心道:“就算易中成與易中嶺沒有任何關係,用楊柳來替換易中成也是明智之舉,辦公室是中樞機構,辦公室主任直接為領導服務,情商必須要高,協調能力要強,易中成理論功底還是不錯,但是實踐證明,他確實適合當辦公室主任。”
正在心裡想著,桌上的電話鈴聲再次響了起來,侯衛東回到新管會以後,屁股一直沒有離開板凳,眼見著就要下班了,還有電話打進來,他道:“拜託了,也讓我休息幾分鐘。”
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還是伸手接了電話。
“你好,我是郭蘭。”電話里居然傳來了郭蘭的聲音。
侯衛東扭頭看了看來電顯示,是沙州學院的號碼,笑道:“怎麼今天想起回益楊,郭教授出院嗎?身體恢復得如何?”
“我爸今天下午出院,左手和左腳還有些不利索,這是中風的後遺症,沒有特效藥的,只能靠長期鍛鍊來恢復身體的機能。還好那天及時沙州取了針藥,否則我爸恢復得肯定不如現在。”
“別客氣。”
“我爸明年就要到退休年齡了,出院以後在家裡休養一段時間就退休,他忙了一輩子,也不知能否閒下來。”
侯衛東安慰道:“人都有退休的那一天,郭教授年齡也不小了,真的不必這麼勞累。”
“晚上有空沒有,到我家裡來吃飯。”郭蘭這才道出打電往左的真意,“本來應該早一點給你說,我明天要跟著交通系統的考察團出去,所以只有今天才有時間。”
侯衛東這一段時間東奔西跑,回沙州學院住的時間也不多,聽說郭教授要請吃飯,連忙道:“我們是鄰居,真的別這麼客氣。”
“薄酒一杯,表示心意,你一定要來啊,我們全家都等著。”
侯衛東道:“那恭敬不如從命,我下班以後準時過來。”
到了下班時間,楊柳又來到辦公室,道:“侯主任,我給你找了一個師傅,原來是開發區的駕駛員,技術還不錯,你暫時用一用。”侯衛東對楊柳的反應速度很是滿意,道:“謝謝了,既然原來就是開發區的駕駛員,應該沒有問題。”
敲了郭教授家門,開門的是郭師母,她見侯衛東還帶著水果,道:“這怎麼使得,侯主任太客氣了,裡面坐。”又對郭蘭道:“蘭蘭,給侯主任泡茶。”
郭蘭穿著連衣長裙子,施施然就去泡茶,其實茶葉早就準備好了,而且事先還用開水把茶葉微微打濕,小心地端在茶桌上,郭蘭道:“侯衛東,喝茶。”
在益楊組織部的時候,郭蘭曾經當過侯衛東的上司,如今她又在沙州市委組織部工作,所以她也沒有稱呼“侯主任”,而是直接叫名字。
郭教授從書房裡走了出來,他在醫院養了一段時間,還長胖了一些,身體也恢復得很不錯,走路還算正常。
郭蘭在他坐下之時,伸手扶了一下,感謝道:“多虧了及時到沙州醫院拿來針藥,否則就要留下後遺症了。”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以前常說這句話,也就是說說罷了,現在自己生了病,才能體會這句話的內在含義,從今往後,我就算是廢人一個,不能跑不能動,上課都成了問題,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郭教授工作了一輩子,驟然聽說要在家裡靜養,心裡有三分高興三分難受四分不習慣。
侯衛東也想不出用什麼辦法去安慰他,道:“郭教授你也不用著急,先把病養好,工作的事以後再說。”
郭蘭在一旁道:“爸,你也是,讓你休息就好好休息,別想著自已的課題了,學院風景這麼好,讓媽每天陪你到湖邊走幾圈,把身體養好是最大事情。”
郭教授嘆道:“就這樣白痴一樣過日子,只能算活著,這日子也太可怕了。”
郭師母很賢惠,也沒有多話,不斷地把菜端了上來。
侯衛東在陽台之時,偶爾也聞到家常菜的香味,此時坐在郭家餐桌上,潔白瓷器裝著色香味俱美的家常菜,小小巧巧,儘管他經常面對各色美味,也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等大家坐齊,郭蘭拿了幾瓶啤酒,對郭蘭道:“我今天喝一杯啤酒,你隨便。”
做鄰居也有兩年了,侯衛東還是第一次正式在郭蘭家裡吃飯,他還是很懂得禮貌,等到郭教授動了筷子以後,他才開始動筷子,而且是直奔早就看好的蒜泥白肉。
蒜泥白肉是川菜名品,做法極簡單,把半肥半瘦的肉煮熟,然後切薄,倒上蒜泥等調味品,便是別有風味的一道川菜名品,此菜關鍵在佐料味道。
中國菜的功夫如禪宗,重在體驗和感覺,所以很多人家都會做這一道菜,卻各家有各家的風味,這和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西式快餐不一樣,也體現東西民族在思維上的不同特點。
郭家的蒜泥白肉,簡單的白、紅、綠之色,細細品來,居然有絲書竹韻之感,郭家的肉、菜、佐料都是從菜市場買來之物,燃料更是千家萬戶人用的天燃氣,做菜的方法更是普普通通,但是,這蒜泥白肉的感覺卻與眾不同。
或許是濃重的書卷氣瀰漫在空氣中,雖然無形,卻無處不在。
接連吃了好幾片薄而大的蒜泥白肉,弄得滿嘴是蒜香,又喝了一杯啤酒,再吃了小半碗白米飯,侯衛東肚子半飽,感覺很是不錯。
眼見著侯衛東要放碗,郭蘭又用乾淨碗給他盛了半碗清燉雞湯,侯衛東在大小餐館裡吃過各種菜式的雞湯,卻全沒有這碗精燉雞湯來得自然純樸,自然是一飲而盡。
郭教授倒底是閒不住的,放下筷子以後,道:“小侯,今天你來得正好,你是在鄉鎮工作過的,我有篇論文裡面涉及到鄉鎮的一些事情,到書房來給我說說。”
侯衛東見狀,看了看郭蘭。
郭蘭知道父親大輩子鑽研學問,真要讓他離開那張紋路盡現的書桌,也是一件殘忍的事情,便道:“爸,醫生說要堅持走路,你吃了飯怎麼又鑽進書房裡。”
郭教授道:“一會就好,就問幾個小問題,我好久都沒有到農村去過了,唉,現在去一趟不方便。”
侯衛東道:“這容易,新管會有一半就是農村,什麼時候想來看一看,新管會隨時歡迎。”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跟著郭教授進了書房。
郭教授的書房是真的書房,三面書櫃全是書,從顏色上來看,許多書已經有些年頭了,與郭教授的相貌倒很是相符。書桌上有一個相框,是一家三口的照片,背景是在沙州學院的湖邊,照片上,郭蘭一襲白色長裙,一頭長髮順著肩頭滑了下來,這張照片正在她大學畢業之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