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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師們在樓里呆了半個多小時,看著同學們安靜了下來,就離開了學生樓。

    濟道林是留校教師,他對這畢業狂歡很有些感情,當年他也曾經參加過這種狂歡,論瘋狂勁一點也不比最調皮的學生遜色,此時,他代表著學院,雖然理解同學們的行為,可是仍然不希望鬧得太兇,若出了事,總也些喜劇會向悲劇轉化。他望著從樓里快速退到排球場的老師,又看了看表,計算著今晚的瘋狂時間。

    胡處長站在濟道林身邊,道:“濟院長,你回去早些休息吧,看來今天晚上沒有什麼大事了。”胡處長和濟道林同齡,兩人一起留校,都是三十三歲的年紀,可是濟道林已做到了副院長,他還是一個不痛不癢的保衛處長,心裡有怨言,面上卻絲毫也不敢帶出來。濟道林搖搖頭,道:“再等等。”

    濟道林不走,所有老師也就不好離開,都在排球場等著。

    侯衛東伸出頭,借著路燈,見到樓下一片民狼籍,全是砸碎的破桶爛瓶子,便抓起自己用了四年的飯盒,使勁地朝外扔去。蔣大力見侯衛東動手,跳起來,抓起陳樹從胖子手中偷來的水瓶,就朝窗外扔去。陳樹個子雖小,卻是一個不肯吃虧的角色,他罵道:“蔣光頭,給我留一個。”  

    第二波次的狂歡又被點燃了。

    隔壁傳來了胖子殺豬一樣的吼聲:“他媽的,誰把我的水瓶偷了。”

    當“叮噹”之聲終於停了下來,濟道林緊繃的臉就鬆了下來,又抬手看了看表,他手上戴了一隻極為貴重的名表,與他的冷靜氣質相得益彰,很有些貴族的味道,他不動聲色地道:“十二點十五分結束,和去年差不多,老師們可以回家休息了。”

    第二天起床,經歷過瘋狂的509寢室地五條好漢,各自沉默地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共同生活了四年,其間雖然也有小小的不愉快,可是畢竟沒有利益衝突,五人的感情還是不錯,雖然不至於為了分手而哭泣,心中也有些堵得慌。

    提著各自物品出了男生樓,踩著亂七八糟的碎片,來到了排球場,排球場外停了許多大車,上面標著到東陽、沙河等城市的名字,侯衛東看著小佳提著個小包從女生樓出來,便趕緊迎了過去,所有的同學都在尋著各自要坐的汽車,一時也顧不上告別。

    樹倒猢猻散,似乎就是說是離校之時的情景。

    第5章 水到渠未成(一)

    在排球場場外,侯衛東和小佳終於光明正大地站在了一起,小佳三年多的願望終於在最後一天實現了。對於大多數學生來說,談戀愛只要沒有過激行為,是不迴避學院教師的,而對於侯衛東爭取入黨,追求上進的學生幹部來說,談戀愛就是一個大問題,高二屆的學生會主席因為談戀愛,被競爭對手揭發,而痛失進入省委組織部的絕佳機會。  

    侯衛東為何在入黨,進校系學生會,和他的經歷有些關係。

    讀高中之時,侯衛東迷上了短跳項目,雖然他身高只有一米七五,可是他有著出色的爆發力,柔韌性也極好,一百米的最好成績是十一秒三六,刷新了沙州市的中學生記錄,是校田徑隊的尖子,整個高中階段,他沉醉於輝煌的體育成績,學習成績便漸漸下降,他又不願意考體育學院,高考之時,錄取線四百八十分,他考了四百七十二分,他放棄了吳海縣公安局招乾的機會,踏入了復讀生行列。

    第二年高考,成績超過了重點線十多分,侯衛東自認為讀重點大學沒有問題,結果因為選擇了願意調配,莫名其妙地等來了沙州學院這種一般本科的錄取通知書,這讓他意志消沉了一個假期。

    入學前,侯衛東調整了心態,提著兩個包就來到了沙州學院,由於侯衛東經受過挫折,又長期鍛鍊,相貌和氣質就顯得比一般同學要成熟,入校就被年級輔導員看中,被指派為臨時班幹部,這偶然之舉,卻定格了侯衛東的人生軌跡。

    前屆學生會主席的前車之鑑,侯衛東不能不防,他與小佳的戀愛向來就是地下活動,這讓有些小資情調的小佳覺得十分鬱悶。此時,拿到了畢業證,侯衛東終於正大光明地和小佳站在了一起。

   

    侯衛東穿了一件洗得乾淨的白色T恤衫,腰上系了一條寬寬的牛皮帶,褲子是帶著些灰白色的牛仔褲,一米七五的個子,結實勻稱的身材,根根直立的短髮讓國字臉顯得很是精神,小佳穿了一條淡紅色的長裙,自豪地牽著侯衛東的手,看著不時從身旁走過的女生,其中有一些政法系的女生,看著侯衛東和小佳牽著手在一起等校車,吃驚得眼睛都要掉了下來。

    “哥們,走好”、“常回家看看”、“一路平安”等各式標語掛在了樹上,隨風飄動,嘩嘩直響,學院的領導也在路邊等著發車。學院廣播室里放起了鄭智化的《水手》:“苦澀吹痛天邊的感覺,讓父親的責罵,母親的哭泣永遠難忘記,年少的我總是一個人在海邊,光著腳板卷著腳丫踩在沙灘上,尋尋覓覓尋不到,活著的證據,都市裡的陌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跡。”

    這熟悉的歌聲飄在沙州學院的校園裡,畢業以後,神州大地四處都是卡拉OK的歌聲,《水手》也就成為侯衛東的保留曲目之一。

    當離校的第一輛汽車發動,或高或矮、或尖利或低沉的哭聲便從車內車外響起,如草叢中的蚱蜢被一雙臭腳突然驚動,“撲騰騰”地向著藍天飛了起來。  

    對於侯衛東來說,離別並不是主要問題,他最擔心的沙州之行,想著這一趟拜見未來岳父母的驚心之旅,他就比一般的同學多了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這種不安,又沖淡了離別愁緒。

    小佳似乎覺察到了侯衛東的不安,道:“衛東,別擔心,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侯衛東在心頭想了一遍:“人死卵朝天,怕個屌。”嘴裡道:“我沒有擔心,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大腳女婿也要見岳父岳母。”

    上了車,坐在寬大的校車中,侯衛東知道離別在即,他站起身來,把頭湊在車窗前,尋找了一會相熟的朋友們,這些平日整天在面前晃動的人影,竟然突然間沒有了影子,只見到零零散散的面熟同學上了標著不同城市名字的大客車。

    當前面的大客車發動以後,配合著發動機沉悶的吼聲,大客車猛地一顫抖,便緩緩地向前滑動。

    當客車出了學院大門,小佳就伸手挽住了侯衛東的手臂,侯衛東當地下工作者久了,這樣暴露在陽光下的親熱,讓他很不習慣,他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很快就回味過來:出了院門,從此就不是沙州學院的學生,再也沒有系主任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追隨著成雙結對的情侶,而學院退休老院長那一句名言——只許排排走,不准手牽手,更是隨著緩緩移動的客車而永遠地留在了沙州學院裡。

    他們兩人就大大方方地挽著手坐在了客車之上,小佳還把臉靠在侯衛東肩頭之上。客車之放著箱子等等各式的行李,占據了許多空間,侯衛東抽空掃瞄全車,除了兩位面熟卻叫不出名字的其他系的同學,居然沒有一位法政系的同學,也沒有小佳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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