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頁
劉坤對於侯衛東被調到科委一事,心裡著實痛快,他聽出小寧主任的賣弄,便低聲道:“侯衛東可是手腕高超的人物,小寧主任可要精心服侍,免得他不高興,就讓你下課,以前新管會的易中成主任,一言不和,就讓侯衛東發配到研究室去了。”
小寧主任是聽說過此事的,他見劉坤變起侯衛東時有著幸災樂禍的意味,試探地道:“侯衛東怎麼會從新管會調到科委,這是從米堆跳到了糠堆里。”
劉坤道:“侯衛東以前緊跟著祝焱,得罪了不少人,現在祝焱走了,他的日子也不好過。”說到這,他略帶嘲諷地笑道:“侯衛東是新管會主任,當一個科委主任肯定沒有問題,在他的領導之下,科委肯定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寧主任已經明白了劉坤的態度,道:“科委這單位,換誰來搞也差不多,除非有大筆資金投入。”他知道劉坤家裡的關係,便又敬了一杯酒,臉笑得幾乎變形了,道:“劉主任,政府辦是否需要人,我在辦公室也工作了好幾年了,調我過來打雜還是勝任的。”
劉坤只是笑,並不回答。
這時,陸續有人向劉坤敬酒,小寧主任急忙抽個空子趕到外廳,給侯衛東回了電話,儘管侯衛東在縣裡被排擠,如今卻是小寧主任的直接上司,所以小寧主任還是要小心應付,他原本也想著趕過去幫助侯衛東,但是劉坤在此吃飯,他不願意放棄這個接觸劉坤的好機會。
侯衛東對於小寧主任的行為很有意見了,他扶著爛醉如泥的周永泰出了門,站在門口,平時成天在眼前晃的計程車突然就沒有了蹤影,正等著,周永泰哇就吐了一口出來,在還算整潔的大街上格外顯眼,過往行人無不側目。遇上這等尷尬事情,侯衛東自認倒霉,他見地上的污物確實刺眼,便將周永泰又拖回小餐館,將其放在椅子上睡著,自己借了小餐館的掃把,去打掃衛生。
酒味混合著菜味以及胃液的味道,格外難聞,侯衛東強忍著嘔吐的欲望,就在街道上打掃起衛生。
“侯主任,你怎麼在這裡掃地?”一輛三菱車急停在侯衛東身邊,隨後一雙高跟鞋出現在了侯衛東眼前。侯衛東見到從車上下來的楊柳,道:“我同事喝醉了酒,在這裡吐了,我正在揩屁股。”楊柳見到侯衛東提著掃把的樣子,幾乎就在流淚了,她急忙側過身,迅速處理掉。
侯衛東道:“你來得正好,我正在等計程車,也不知這些車到哪裡去了,科委周主任還在飯館裡趟著,我扶他出來,你這車來得正及時。”
第336章 新工作(中)
周永泰老婆以前是絲廠財務科長,絲廠破產以後他就下崗在家裡,她和周永泰都是財校畢業的,比周永泰要低一年級,是財校有名的漂亮女孩子,下嫁給當時很木納的周永泰,自然在家中有些優越感。再加上絲廠前些年著實風光了一陣,她作為財務科長,還時常與縣裡領導見面。
所以在家裡是一直充當著正家長的角色,周永泰就是副家長,只能提建議,並不能對家務事最終表態。只是風水輪流轉,紅火的絲廠沒有頂住市場衝擊,當年的財務科長不得已成為了家庭婦女,一家人靠著老周的工資生活,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她的一腔怒火時常在心裡憋著,工作時還能向部下發火,如今只能向周永泰發火。等侯衛東費盡力氣將周永泰扶到家裡,他老婆開門見到周永泰這個樣子,臉上立刻裹了一層嚇死西伯利亞寒流的嚴霜,道:“你這死人,喝不了三口貓尿,硬是要喝,你喝醉了,其他人沒有你這麼傻,他們怎麼不喝醉。”
楊柳跟在侯衛東身後,聽到周永泰老婆不分青紅皂就是一頓拿槍夾棒的話,心裡很生氣,小聲道:“早知這樣,就把他扔在飯館裡。”侯衛東轉過頭,用眼色給楊柳示意了一下,他不想與周永泰老婆一般見識,等到其接過周永泰,轉身便走,並不囉嗦。
楊柳心裡對駕駛員也有意見,這位駕駛員原本是開發區駕駛員,當初為了開車,在她面前說了不少好話,此時見侯衛東扶著周永泰上樓,他穩坐在車裡,口頭上問了聲要不要幫忙,並沒有實際行動,楊柳心道:“這人眼窩子淺,不可深交。”
到了益楊縣政府大院,侯衛東下了車,楊柳也跟著下來,她主動地道:“孟關鎮張有發書記已經過來報到了,他馬上要去沙州市黨校學習三個月,張勁還是常務副主任,目前就由他主持工作,新管會的基本格局沒有變化。”
侯衛東與張有發也是熟人,今年過春節,張有發要給祝焱拜年,還得從侯衛東哪裡得到祝焱的消息,不過侯衛東是緊跟祝焱,張有發卻跟幾個領導的關係都不錯。
對此人,侯衛東有好感也有戒心,道:“張主任八面玲瓏,與縣裡領導關係都還不錯,他了是多年領導,有自己一套用人辦法。”楊柳是侯衛東在新管會最得力的部下,張有發到了新管會以後,會不會繼續用楊柳就是一個問題,侯衛東不好將這層意思點破,就只說了小半截話。
楊柳理解侯衛東沒有說出來的大部分意思,道:“我就是盡到辦公室主任的職責,如果領導不滿意,最多換一個崗位而已,無所謂。”
侯衛東見楊柳這樣說,也就不再含蓄了,道:“季書記和我的關係很好,如果你以後在新管會幹得不愉快,隨時可以換工作,不用委屈自己。”
看著三菱車離開,侯衛東心裡便有各種不同的複雜滋味。
這一次事件讓他明白了許多事情,其中之一就是明白了“為什麼一人得道,雞犬要升天,一人倒霉,就會禍害一片”。
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得道之人總是靠著眾人的力量才能最終白日飛升,沒有一幫手下給得道之人賺錢、煮飯、打掃衛生、照顧雙親,只怕這位得道之人在沒有升天之前,便會被俗物累死,哪裡還有能力飛天,所以他升天之後便要帶著雞犬,這也是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的傳統。
如果升天之時不帶最親近的人,反而帶些外人,未必太不近人情。
同理,一人倒霉,他的手下人必然是被打壓的對象,痛打落水狗嘛,免得落水狗趁人不備來咬人,這也是嶺西自古以來就有的傳統,也是現實生活中的經驗教訓。
帶著亂七八糟的思緒,侯衛東回到了頂樓科委辦公室,坐了一會,信息所王所長走了進來。王所長四十來歲的樣子,梳著根大辮子,她的衣服仿佛還停留在八十年代,坐在侯衛東對面,道:“侯主任,有空沒有,我要匯報工作。”
中午那頓酒,周永泰在喝醉前,已將科委幾個人的基本上介紹了,周永泰介紹王所長之時,對其工農兵學員身份進行了特別強調,侯衛東就記得特別清楚。
1966年文化大革命一開始,高考就都取消了。直到1971年,大學才重新開始招生,但是當時大學並不高考,而是恢復了唐以前的推薦制度。大學新生直接從工人、農民和士兵中推薦產生,報名者必須當過三年以上工人、農民或士兵。這就是“工農兵大學生”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