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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見秦大江讓出位置,也沒有推脫,就直接坐在秦大江的座位上,道:“我已經弄清楚了,確實是黑娃的人,他們是想控制周邊的建材市場。”他頓了頓,又道:“剛才我給秦所長談了,他明天親自帶車去三叉路守著。”
習昭勇接口道:“我聽治安科的人講,黑娃這個心狠手毒,而且很狡猾,他現在很少直接出手,大部分事情都由其手下馬仔出面,老秦在三叉路又能守幾天,我預料肯定還有麻煩。”
第140章 惡鬥(二)
上青林石場在修建沙益路以及益吳路之時,高峰期每天要過七、八百輛貨車,如果黑娃無緣無故每車抽十塊,錢款數額將十分巨大,上青林原本就民風剽悍,秦大江諸人都是很有脾氣的山民,絕不願意承擔這樣大的費用。
秦大江家裡一時火藥味十足。
侯衛東雖然年齡最小,但是他最早搞石場,職務也最高,碎石協會也出自他的主意,他是上青林諸老闆自然而然的核心人物,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發表看法以後,就等著侯衛東形成最後意見,這個局面是二年來辦石場慢慢形成的,也沒有人規定必須要侯衛東來做最後的決定,大家都習慣這樣做。
第一次與黑社會發生摩擦,如何解決此事,考驗著侯衛東的智慧與勇氣,他在心裡給自己打氣:“人死卵朝感天,不死萬萬年,怕個屌。”
他語速很慢,道:“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我們要做好兩手準備,一是通過公安與黑娃接觸,這個任務就交給老習,你去跑局裡面,儘量找到與黑娃熟悉的公安,通過他們這條線,把黑娃招呼住。”
習昭勇點點頭,道:“我等一會就下山,去找治安科的老代,他與黑娃熟悉,但是事情能不能辦成,我也沒有底。”
“文的一手要準備,武的一手也不能松,如果黑娃不聽招呼,只有與黑娃硬幹,他們據說有上百的馬仔,我們要好好準備。”
侯衛東還沒有說完,曾憲剛就在一旁硬梆梆地道:“我不怕這些地皮流氓,上青林幾千條漢子,難道還怕了黑娃,這件事情我出面,我找幾十個人,肯定能將他們打得屁滾尿流。”
曾憲剛說話之時,眼神中閃出一股兇狠,他的妻子死於流氓之手,兒子也因數此事被嚇出了毛病,事情過去這麼久,還沒有開口說話,因為這個原因,他極度憎恨這些地皮流氓。
聽了梁必發的回話以後,侯衛東深知此事無法商量,也就有必要組織人員保護上青林石場,但是又不能搞成黑社會仇殺,必須要把事情控制在法律充許範圍內,這個度很難把握,他只能從宏觀上講一講,“這事可大可小,一定要講究藝術,打架可以,可是千萬不能死人,死人就是大案子,誰都脫不了手。”
秦大江火氣很旺,道:“打就打,我們碎石協會有錢,還怕幾個小流氓,我建議碎石協會出一筆錢,凡是參加了行動的人,都有獎勵,受了傷的,所有費用由協會全部解決。”
最後,會議一致協調同意,由曾憲剛去組織幾十個年輕人,作為上青林石場的護衛隊,隨喊隨到,每出去行動一次,每人就有五十塊錢的誤工費。
商量完畢,侯衛東又在山上給秦所長打了一個傳呼,等到秦所長回了電話,侯衛東就走到門外,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道:“秦所長,都96年了,還在用傳呼,太落後。”秦所長開玩笑道:“只有這麼點工資,哪裡敢玩手機,我哪有兄弟有錢。”
侯衛東趁機道:“秦所長為上青林保駕護航,功不可沒,我們碎石協會借給你一部手機,由你免費使用,電話費實用實銷,如何?”
名為借,實為送,雙方都是明白人,一點就通。
秦所長膽子大,派出所二年來收了不少企業的贊助,但是他心亦細,這種贊助都是以派出所集體的名義收取,他是所長,有簽字權,這種贊助給集體的錢物,他能夠自由開支,在某種程度上,和送給他私人差不多。
秦所長把握了一條原則:私人一般不會收受錢物,特別是手機這種貴重物品,被發現至少丟官。
這條原則是指一般人,可是他對侯衛東特別信任,這種信任也是有原因的,他從檢察院的朋友口中,知道侯衛東曾被連續審訊數十小時,卻一字未說,是一個夠仗義的朋友,他給手機,秦所長收起來也就放心。
談了手機,侯衛東又道:“幾個小雜皮放了話,明天還要來砸車,還要請秦所長出面,弄一下這些小雜皮。”
秦所長一口答應,“為地方經濟保駕護航,是派出所義不容辭的職責,你放心,我已經安排了。”
這個手機是侯衛東私人送給秦所長的,也不用在碎石協會的公款中報帳,他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打完電話,這才走進屋內。
“剛才我跟秦所長聯繫了,他明天要在三叉口守著,我們就靜觀事態變化,大家都要警惕性,特別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把門窗關好,不要出什麼意外。”
晚飯就在秦大江家裡吃,侯衛東捂著酒杯,道:“非常時期,滴酒不沾。”
曾憲剛早已戒酒,他用實際行動表達了對侯衛東的支持,盛了滿滿一碗飯,夾起一塊老臘肉,就大嚼起來。
秦大江是主人,見大家不喝酒,在一旁道:“就幾個小雜皮,也不至於把大家嚇成這樣,一人喝一杯,我絕不勸酒。”
在酒桌上,絕不勸酒往往就是一個圈套,諸人都是酒場老將,豈有不懂之理,大家紛紛盛飯,秦大江見狀,也只好跟著吃飯。
一時之間,秦大江的堂屋,傳來一片咀嚼之聲。
古人說,無酒不成席,這是有道理的。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無奈,用酒精麻醉自己,暫時忘掉憂傷,也是一種廉價的精神療法(雖然酒醒以後,世界依舊如此),李白舉酒邀明月,對飲成三人,將酒的意趣表白得很是淋漓,正因為酒精對某些人有忘記憂愁的作用,所在即使在糧食缺乏的時代,古人還是願意將珍貴的糧食變成淡淡的液體。
無酒助興,也就少了些樂趣,侯衛東率先將碗放在桌上,道:“吃飽了,我先走,明天大家各部各位。”侯衛東見曾憲剛也放下碗,便道:“曾主任,我送你回家。”
兩人上了車,並排坐在後一排。
侯衛東關心地問:“你兒子送去看病沒有。”曾憲剛低著頭,道:“我帶他去檢查了,說是得了自閉症,治起來很麻煩。”他狠狠地道:“首犯還在逃,我如果抓住他,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侯衛東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用什麼來安慰他。
曾憲剛下車之際,侯衛東握了握他的手,道:“明天辦事靈活點,一定隨機應變。”夜色中,曾憲剛也就是一個剪影,看不清表情,他緩緩地道:“放心,我當過兵,知道戰略戰術。”
送走了曾憲剛,王兵開著教練車就直奔益楊縣城。
第二天一大早,侯衛東取了一萬塊錢,到郵電局前面的商場買了一款手機,用一個黑色手提帶裝好,又來到上次李晶請他吃麵的小攤子,要了二兩碗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