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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朱小勇等五人喝了酒,說話更加隨便了,只是這幫人表面嘻嘻哈哈,其實誠府頗深,他們可以從中南海談到白宮,再由白宮吹到克里姆林宮,可是一談到涉及自身的具體問題,一個個就謹慎得緊,哪些話能說,哪些事能辦,肚裡都有明白得緊。
但是,具體問題總是要談,酒至酣處,朱小勇道:“成津舊城改造,新城建設,工程量挺大,明明老兄手底下有一幫子技術尖子,在省城做了不少大樓盤,如今有意向二線、三級城市擴展,衛東書記能否支持。”
侯衛東以前硬頂了黃子堤,結果後患無窮,這一次朱小勇為了劉明明的事情而開口,他處理起來就藝術得多,道:“我現在最擔心成津本土施工隊伍質量不高,明明兄能夠瞧上成津,這是成津的福氣,成津人民舉雙手歡迎,具體的事,這裡說不清楚,到時可以過來細談。”
朱小勇見侯衛東爽快中亦留著些後手,微微一笑,岔過話題,開始談風月,不再提起具體的事情。
蔣湘渝瞧了瞧侯衛東和谷雲峰,對朱小勇和劉明明道:“我還有一事,不知兩位老兄能否想到辦法,按照沙州以前的慣例,縣委辦主任都要進常委,可是如今四個縣的委辦主任有三個未進常委,其他不管,谷主任是縣委辦老主任了,能否有活動的餘地。”
關於谷雲峰的常委職務,侯衛東曾經向朱民生作過單獨匯報,但是至今沒有回音,他曾經想過由朱小勇出面,考慮再三,還是沒有在朱小勇面前開口,此時由蔣湘渝提起此事,正合了心意。
劉明明笑道:“朱民生為人過分謹慎,以前在組織部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就如地主老財,把官帽當成自己之寶貝,總是捨不得丟出來。”
朱小勇哼了一聲,道:“地主老財還有大方的,他應該算作葛郎台,把幾頂帽子藏著掖著,不過最終還是得拿出來。”又對蔣湘渝:“即然湘渝兄開了口,這件事交給我或者明明兄都行,谷主任各方麵條件都符合,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我想不會太困難。”
他說得很平靜,很自然,可是話語中帶著自信。
侯衛東猛地想起跟著吳英後面沉默不語的朱小勇,不覺暗道:“人還真是世界上最複雜的動物,朱小勇這位水利專家身上,其實也藏著很強的欲望。”
酒足飯飽,朱小勇抱拳道:“衛東書記,湘渝秘書長,我和明明還要回嶺西,十二點前還有活動,今天晚上就不玩了,改天請兩位到嶺西,朋友來了有美酒,還有美女,就看兩位領導敢不敢下手。”說著,他朝侯衛東眨了眨眼睛。
侯衛東對他這個眼神是心知肚明,笑了笑,也抱了抱拳。
等到兩位來自省城的公子哥們離開了視線,蔣湘渝道:“侯書記,剛才我沒有商量就提了雲峰的事情,你沒有意見吧。”
侯衛東的目光仍然追隨著兩輛絕塵而去的小車,道:“雲峰的事情我單獨給朱民生匯報過,如果一個縣委書記的正式建議還不如局外人的意見,這是多麼悲哀的事。”他深知蔣湘渝性格圓滑有餘剛性不足,但是甚少搞陰謀詭計,因此有些話也不避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漸漸適應了縣委書記角色,在縣裡是絕對權威,想說就想,也就少了很多顧忌。
事情過了六天,谷雲峰任縣委常委一事就有了著落,而吳海縣縣委辦主任任林渡的常委職務仍然掛在空中,侯衛東一時也不明白是誰起了關鍵作用。
任林渡知道此事以後,沒有給侯衛東打電話,而是給郭蘭打了電話,他很委屈地道:“郭蘭,這次怎麼只有谷雲峰一人進了常委,你知道內情嗎?”
郭蘭道:“此事不在我的工作範圍之內,我是才得到的消息。”
在當年青干班之時,任林渡隱隱是十個公招生的領袖,如今十個公招生產生了分化,官職最高者已是縣委書記,也有辭去公職的秦小紅,有調到市委機關任科級幹部的楊柳,還有在縣裡任二級班子正職的任林渡,混得最差者仍然是鎮裡的普通幹部。
任林渡很有些失意,道:“當初同一個班的同學,如今分了高下,我這個年齡再沖幾次不成功,也就只能如此。”郭蘭笑道:“你才多大,三十歲,事業才剛剛開始,何必如上灰心喪氣,我們不能和侯衛東比,他是怪胎,嶺西省也就只有這麼一個。”
任聽到郭蘭親切的笑聲,林渡很有些暖意,道:“我這幾天仔細回想了侯衛東的經歷,他能走到今天也非偶然,當初若我被放到青林山上,絕對不會想到去修一條路,我肯定會去走門路,想方設法調回鎮裡。”他想起郭蘭所說,又道:“侯衛東確實是怪胎,能同時給縣委書記和市委書記當秘書的人,在嶺西是前無古人,很可能也是後無來者。”
與郭蘭說笑一陣,任林渡心裡不平之氣漸漸平復,道:“郭蘭,你也老大不上了,遇上合適的就嫁了吧,如果嫁給我,我肯定沒有意見,但是嫁給其他人,我會為你祝福。”
郭蘭知道任林渡的心意,但是任林渡確實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道:“我的觀點是婚姻寧缺勿濫,他是什麼人不重要,關鍵要能一下就進入心中。”
“你有這個觀點,看來只能當單身漢了,不過這樣也和,還可以給我以幻想。”任林渡在這個問題上與郭蘭糾纏了數年,他結婚以後,才將這個心結放下,離婚以後,卻又再次拾了起來。
郭蘭掛掉了任林渡的電話,一看時間記錄,剛才一通胡吹居然有十分鐘。
“怎麼一直在占線,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侯衛東很簡潔地說了一句話,就放下了電話。
郭蘭才和喜歡繞舌的任林渡通了話,又遇上侯衛東簡單直接的電話,暗道:“官場男人太多話,並不是好事。”她知道侯衛東所為何事,在辦公室坐了一會,這才拿起筆記本來到侯衛東的辦公室。
“這一次涉及改非的人數有七人,我分別與他們談了話,有幾人思想不通,當著我的面還說了陰陽怪氣的話。”郭蘭以前一直在組織部門工作,但是以前都是聽命而行,肩上擔不了多少責任,如今自己成了組織部長,她感到了肩上的擔子。
侯衛東用手指壓了壓太陽穴,道:“我知道是那幾位同志,朱彪以前是建委主任,老苟是國土局長,還有雙河鎮溫貢成,這三位以前都是大權在握,如今徹底退出歷史舞台,有所抱怨是人之常情。”
郭蘭輕聲道:“從個人角度,我其實不贊成一次有如此大的動靜,這對幹部穩定不利。”
侯衛東溫和地點了點頭,道:“你能實話實話,我感到很欣慰,現在聽到耳中都是好聽話,有時心裡還真怕。”他站起身,取了茶葉,給郭蘭泡了茶。
秘書杜兵的辦公室正在侯衛東對面,他在看文件,沒有注意郭蘭進了侯衛東辦公室,抬頭就看見侯衛東正在端茶,嚇了一跳,連忙走了過去,道:“侯書記,對不起,我來。”
侯衛東將端茶水的任務讓他杜兵,吩咐道:“我和郭部長談事,別讓人打岔,沒有緊爭事情,一律改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