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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海洋是縣委常委、委辦主任,實際上他是祝焱的大秘書,兩人關係不錯,有事向來都是直接通電話的,所以,祝焱聽了侯衛東報告,就拿出手機,道:“難怪今天上午很安靜,原來沒有電了。”
再回辦公室路上,侯衛東慢慢回味著季海洋的語氣,暗道:“現在祝書記天天帶著我,莫非季常委對這事有意見嗎?”
季海洋在辦公室,心裡也有一絲不舒服。
剛才他正在改文件,縣委常委、紀委書記錢治國到了辦公室,道:“老季,祝書記哪裡去了,我有急事要向他匯報。”季海洋到辦公室沒有找到人,就給祝焱撥通了電話,卻沒有打通。錢治國就開玩笑,道:“老季,你怎麼沒有掌握祝書記的動向。”
這句話意識很是深長,季海洋臉上就掛不住了,他給侯衛東撥了過去,馬上就找到了祝焱,在縣委辦,誰能掌握主要領導行蹤,有著極為豐富的內涵,季海洋是老機關,對此心知肚明。
雖然侯衛東在電話中表示了是祝焱臨時起意,他還是對侯衛東就有些不滿,等到錢治國走了,他心道:“侯衛東到底年輕,不懂事,祝書記外出,你總得給我說一聲。”
過了一會,侯衛東就出現在季海洋的辦公室,進門就報告道:“季常委,我已經將濟書記要來益楊的事情向祝書記報告了。”順便又把考察情況給季海洋說了一會,離開時,侯衛東仿佛隨意地道:“祝書記手機只有一塊電池,他電話多,管不了多久,今天上午就沒有電了,看來應該再為祝書記配兩塊電池。”
等到侯衛東離開,季海洋看著他的背影,道:“我是否有些小肚雞腸了?”
第253章 清查(中)
侯衛東回想著今日季海洋與自己打電話的細節,暗道:“我剛當上委辦副主任,一定要夾著尾馬做人,否則很容易得罪人。”
成為委辦副主任,相應級別也就有相應的待遇,第一是在縣委擁有了一張單獨的辦公室,在這個青灰色的威嚴大樓里,有許多老科員混了十年、二十年也沒有屬於自己的辦公室,第二是縣委辦原有一輛備用車,此時仍是備用車,不過侯衛東可以隨時調動。
對於此,侯衛東即有春風得意之感,也有位於風頭浪尖的不安。
綜合科副科長任小蔚走到了門口,儘管門開著,她還是禮貌地敲了敲門,道:“侯主任,季常委請你到他辦公室去。”
“好,我馬上過去。”侯衛東答應了一聲,心裡想:“季常委以前都是直接打電話過來,今天為何總是這樣反常,讓任小蔚來傳話。”他一邊走一邊想,“季常委是很重要的人物,在他面前一定要低調,該匯報就匯報,該請示就請示,不能因為自己是祝焱的專職秘書,就把尾巴翹上天。”
進了辦公室,季海洋對著侯衛東道:“你先坐一會,我把這個文件看完。”
見季海洋一如往常,沒有特別客氣,也沒有特別冷淡,侯衛東心中稍定,他坐在季海洋對面,順手拿過一本《半月談》。
幾分鐘以後,季海洋把稿子改完,把鋼筆插入筆筒,扔了一枝煙給侯衛東,道:“衛東,你現在是委辦副主任了,肩上有了擔子,責任也不同了,你以後逐步要寫一些大文章,比如全委會的發言材料,黨代會的主題匯報,你都要參與其中。”
侯衛東道:“我大學畢業以後,一直在做具體事情,文章寫得少。”
季海洋道:“我看過你給祝書記寫的幾篇講話稿,文字功底不錯,邏輯很清晰,就是文采差了一點,祝書記對文章要求很高,即要寫得深刻,又要有文采,以後你要在文字方面好好磨鍊一番。”
侯衛東暗自琢磨,道:“看來季海洋很正常,難道是我敏感了。”口中道:“我以後多練習,請季常委多指導。”
季海洋輕輕彈了彈菸灰,修長的手指格外的靈活,道:“明天濟道林書記要來,你今天抓緊點時間,把紀委寫過來的匯報材料改一改,這篇文章是劉凱寫的,他的文章觀點上沒有問題,就是套話太多,你大膽地在上面砍,祝書記喜歡簡練的文風,而且裡面還必須有乾貨。”
乾貨是指實在的內容,這是流行於益楊機關的一個通用語。
他又加了一句:“寫文章能讓人思想成熟,能更快進入工作角色,你還年輕,一定要趁著在委辦的時候多寫一些文章,好處你以後慢慢體會。”
侯衛東把縣紀委副書記劉凱的稿子放在了辦公室,心裡仍在琢磨,“季常委讓我寫大文章,這裡面有什麼深意嗎?”翻來覆去地想了一會,他基本判斷:“從剛才的情況看,季海洋對我還是很信任的,讓我試著寫大文章,其實也是給我壓擔子。”
把季海洋態度理清楚,侯衛東這才細細地研讀劉凱的文章,這果然是一篇地道的官樣文章,開頭就是“高舉著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深刻領會益楊黨代會精神”等一大段套話,足足占了大半頁紙,然後才進入正題。
總體來說,整個材料還是很翔實,有數據,有事實,有問題,也有工作建議。
侯衛東咬了一會筆桿子,大刀闊斧地把前一大段劃掉了,只保留了最經典的幾句,然後又細細地讀了一遍正文。
劉凱的文章把益楊廉政建設捧得很高,一連串數據很有些份量,問題則是諸如“個別單位負責人對廉政建設不夠重視”等放之天下而皆準的問題。
“既然廉政建設搞得這樣好,為什麼公安局長游宏被雙規,為什麼檢察院接連出事?出現這些問題說明了益楊廉政建設,或者說是公安局隊伍出了問題。”
侯衛東想了會這些問題,動筆之時卻頗費躊躇,畢竟這是自揭家醜之事,最後他還是沒有提及此事,將劉凱的文章刪減了一部分,又用電腦打好,又給季海洋送了過去。
季海洋早就看過了劉凱的這篇稿子,見侯衛東改得中規中矩,沒有大的問題,也沒有出彩之處,算是一篇中庸的官樣文章,他知道明天的事情或許有些麻煩,如何寫匯報材料便很關鍵,他親自將文章給祝焱送了過去。
祝焱很重視明天的匯報工作,拿到稿子以後,便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他對這篇不痛不癢的稿子不太滿意,道:“這篇稿子不象你的文風,而且裡面乾貨太少了,濟道林工作作風也很嚴謹,我們糊弄不了他。”
季海洋笑道:“這篇文章是我讓侯衛東寫的,他現在已是委辦副主任了,我準備讓他逐步寫一些文件,以後就可以參與大文件的製作。”
祝焱道:“難怪讀起來乾巴巴的,沒有什麼文采,原來是侯衛東的手筆,他是學法律的,注重邏輯,文章從思路上沒有問題。”
他略略沉吟道:“這一次濟道林沒有說明來意,我估計最有可能是兩件事情,一是游宏的事情,他在檢察院裡應該交待了一些事情,只是不知涉及到哪一些人,二是檢察院楊衛革的事情,在檢察院發生的投毒事件是在檢察系統中反響也很大,我們也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