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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在沙州有不少耳目,對沙州政局心裡雪亮,他年齡不大經歷卻很非富,見慣了黨政一把手的明爭暗鬥。
黨政一把手分設其實也是一種制度安排,在一個地區設立黨政兩個一把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內部起著互相牽制和制衡的作用。只要兩個一把手不違反原則,不嚴重影響當地發展,有些小矛盾就是很正常的。若搞成了某個人的一言堂或是兩人矛盾衝突影響了工作,則此班子就為不合格。
對現實有了清醒而準確的認識以後,侯衛東在對待寧、朱兩人的心態就很平和,甚至還有一種超越感。
5月9日中午,侯衛東在離開沙州這前,開車進了沙州大學。
郭蘭聽到屋外熟悉的汽車喇叭聲,一顆心便跳將起來,幾日的沉鬱就如積雪碰上了春風,頓時開始融化了,她禁不住就朝陽台上走去,當腳步剛剛踏上了陽台,她又停了下來,暗道:“我是怎麼了,就是一聲喇叭,為什麼這樣激動。”
退回到寢室,她握著那柄精緻的銅鑰匙,心神不定地把玩著,自從在嶺西收到了這枚銅鑰匙,她就經常拿在手裡,就如和尚拿著念珠,道長拿著拂塵,此時銅鑰匙也有些光滑了。
“郭蘭啊郭蘭,你是有自尊的人,決不能甘於當小三,為了愛情,也應該離開侯衛東。”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聲音。而另一個聲音道:“這是你的愛情,愛一個就痛痛快快地愛,何必遮遮掩掩。”
兩種想法正在腦海中博弈,放在桌上的電話鈴聲猛地響了起來,聽到了侯衛東的聲音,她又掙扎了一會,才道:“我等一會過來。”
找個藉口,出了門,再拐進了侯衛東的家門。
兩人在客廳里緊緊擁抱,過了良久,才分開。
“我要回沙州了。”
郭蘭吸了吸鼻子,道:“我與學校聯繫了,學校要求等非典過去以後,就回學校。”
侯衛東一直迴避著某個選擇,他在郭蘭的額頭上親了親,深深地嗅了嗅她的味道。經過了非典的考驗,他進行了深入的思考,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長期與郭蘭保持曖昧的關係,是對郭蘭最大的不公平。可是,他實在愛著郭蘭,想到她躺在別人的懷抱,心裡就要滴血。在理智與愛情面前,侯衛東也是深受著煎熬。
兩人互相凝視著對方,久久不願意轉移開眼光。
當樓下汽車聲響起之時,郭蘭回到屋裡,抹了眼淚,她已經用眼光表達了自己的心情和想法,相信侯衛東能看懂。
奧迪車馳上了高速路,將益楊丟在了身後,侯衛東沒有回頭,只是看著前方。
第735章 煎熬(下)
5月9日,侯衛東從益楊縣返回了沙州,至此,他完成了在益楊縣的使命,這一次決戰益楊縣,侯衛東被隔離,卻先後與省委書記錢國亮兩次通話,算是在錢書記腦中再次留下些印象,也算是大難不死的後福。儘管小佳還處於隔離期,而且客車上的疑似也被確診,但是十來天沒有任何症狀,大家也得鬆了一口氣,只盼著二十八天快一些到來。
此時,經過全國人民的共同努力,非典疫情得到了有效遏制:
5月15日小湯山非典定點醫院第一批7名病人痊癒出院。
5月19日首都當日通報的新增確診病例數首次降至個位,為7例;山西省首次沒有新增臨床診斷病例。
5月22日首都首批高三學生複課,體溫超標者嚴禁入校。
5月29日首都新收治確診非典病例首次降到零;當日確診與疑似病例之和也首次降至個位數。
6月1日首都高校應屆畢業生首批返校。
沙州,生活和工作秩序也逐步恢復正常,經過確診的三例人死亡一人,另外兩人痊癒出院。
小佳被隔離28天以後,有驚無險地解除了隔離,侯衛東帶著小囝囝、還有陳慶蓉、張遠征、侯永貴和劉光芬,都在門口等著,害得小佳也哭了鼻子。她被隔離之時心情不寧,無心飯食,出來之時,身材苗條了許多,又有了大學時代的體形,這讓趙秀等幾位麻友羨慕不已。
當天晚上,小佳與侯衛東做愛以後,聊天到深夜,小佳突然想起了那日對郭蘭的專訪,道:“怎麼那麼巧,你和郭蘭都被隔離了?”侯衛東道:“這叫做無巧不成書嘛,郭蘭的母親摔骨折了,她恰好回家照顧。”聽了這個解釋,小佳這才釋然,不過,說者或許是無意,聽著無有心,侯衛東卻被這個話題弄得心情很不好,壓抑了許多天。
在6月5日,侯衛東得到了通知,省黨校正式恢復課程,在各地參加抗擊非典的學員們務必按時返校。
郭蘭這時也得到了複課通知,要求儘快返回校園。
拿到了通知,他去向市長寧玥辭行。寧玥道:“你有尚方寶劍,我只能放行,只是在黨校學習的時候,要多思考企業改制的事情,馬市長只是暫時代替你管一管,許多具體事情,你還得參加。”
侯衛東目前是未進常委的副市長,在沙州繼續發展下去,很難有大的起色,此時漸生走出沙州的想法,當然,這個想法不能暴露在寧玥和朱民生面前,於是笑道:“寧市長,我還是那一句老話,你只要發話,我隨時從嶺西回來,就如這次抗擊非典一樣。”
“你安排個時間,我請你們兩口子吃飯,兩口子分別在不同地方被同時隔離,在全省幹部中還是頭一份,所以這個飯無論如何都得吃。”
“寧市長客氣了。”
寧玥思路又回到國企改制上,她想起在省里聽到了一些事,道:“最近首都理論界盯著國有企業改制的事,TCL被批了,還是格林柯爾董事長也被認為巧取豪奪了幾家上市公司的資產,省里領導以此事的看法也有分歧,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堅持原來的方案嗎?”
侯衛東想了想,道:“理論界的爭論,對我太遙遠了,我的出發點和立足點就是解決實際問題,鄧公那句話說得好,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才是好貓。”
寧玥不以為然地道:“理論界的爭論最終要落實到具體的政策,發展到一定程度,理論界將為某些利益群體說話,這在國外已經是現實,在國內也有理論支配現實的傳統,衛東年輕有為,前程遠大,可是只埋頭拉車,不抬頭看路,這是行不通的。”
侯衛東對自己的情況也有深刻的認識:他是從最基層的上青林工作組起步,一步一步走到副廳級的崗位上,他沒有在更高一層國家機關工作的經歷,更注重實踐能力,對理論動向注重不夠,換句話說,他的政治敏感度還有所欠缺。而寧玥有家族背景,與高層多有接觸,信息面要廣泛得多,這是她與侯衛東的很大區別。
可是,政治敏感度也得在相應的位置才能發揮作用,級別不夠之時,縱然鼻子比獵狗靈敏一萬倍,也沒有什麼意義。
侯衛東沒有與寧玥進行太深入的交流,道:“寧市長,這次到省黨校學習,就是一個抬頭看路的過程。”
結束了寧玥的談話,侯衛東陷入了思考,暗自思考道:“寧玥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職務越高,就更需要政策水平,其實也更需要有人扶持,也需要跟領導,只靠實幹,最多走到中層崗位,而到不了更高的領導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