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頁
那門崗不冷不熱地道:“對不起,沒有廠辦的指示,外來車輛不能入內,這是職責,沒有辦法。”
溫永革、谷雲峰和羅金浩都看到了這一幕,羅金浩感嘆道:“這個萬年發還真是不得了,小小門崗這麼猖狂,居然不把當地政府放在眼裡。”
谷雲峰聽了很不是味道。
另一輛車的分管副鎮長給廠辦打電話,打通,無人接聽,他下了車,對門崗道:“今天上午就發了通知,你們沒有接到嗎?”
門崗道:“我們只接廠辦的通知,廠辦讓我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其餘的事情管不著。”
分管副鎮長與方傑經常在一起喝酒,早就將消息通知了方傑,知道方傑以及重要人員都不在廠里,他大聲訓斥道:“快點讓開,否則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門崗也不服輸,道:“我學過列寧和警衛員的故事,這叫做忠於職守,懂不懂。”
第496章 面對面(中)
兩輛小車所坐之人都是有縣裡鎮裡有職務有身份的領導,面對著油滑相貌卻一本正經的門崗,猶如重拳打在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力。
副鎮長齊天放下手機,來到了谷雲峰面前,他無可奈何地道:“打不通方傑的電話,廠里其他幾個頭頭今天都不在,看來他是有意派蝦兵蟹將來敷衍我們。”
溫永革哼了一聲,道:“不是敷衍,是噁心。”
羅金浩當了十來年公安,是第一次面對著這種情況,他又覺得生氣又得好笑,道:“你們看,門崗的手都摸到了屁股後面那根棍子了,看他那神情,我們敢進去,他就要動手。”
谷雲峰臉色青一陣黑一陣,他抑制住怒火,對溫永革道:“溫部長,我們耗在這裡也沒有意思,與這些小人物斗,丟身份。”
“掉頭。”谷雲峰冷冷地道:“回鎮政府。”
看到兩輛小車離開了大門,躲在廠里一間小屋的兩人暗叫可惜,他們準備了高級攝影器材,只等來人與門崗發生爭執或是推搡,這就是“發展環境不寬鬆”的鐵證。
回到了鎮政府,谷雲峰拍了桌子,道:“還真是和尚打傘無法無天了,從明天開始,通知派出所停掉萬年發磷礦的炸藥。”
他對羅金浩道:“羅大隊,方傑那小子花花腸子多,公安局一定要把好關口,如果公安局仍然要批炸藥,這事就沒法做了。”
想著門崗一幅欠揍的模樣,羅金浩就道:“既然谷書記開了口,沒有問題,這一點我保證。”他補了一句:“這門崗也太狂妄了。”
“不是門崗太狂,是門崗後面的人太狂妄。”溫永革不慍不火地評點一句,然後認真地問道:“谷書記,你憑什麼停炸藥?今天的事情錯不在方傑,而是門崗犯了錯,其實門崗也不算錯,他是在執行上級的要求,就因為這樣的事停了一個企業的炸藥,說不過去。”
在八十年代,谷雲峰是成津縣比較少見的大學生,卻天生一幅狗娃性子,記仇且不怕事,表面上卻總是嘻嘻哈哈的,後面一點是他不容於章永泰的主要原因。
谷雲峰道:“停炸藥的辦法多得很,管鑰匙的人不在、生病、領導出差、炸藥庫維修,都是停炸藥的理由,還有,就算我不停炸藥,還可以停電、停水、斷路,要搞活一家企業很難,要弄死一家企業太容易了。”
谷雲峰說到做到,他給齊天打了電話,道:“老齊,你的任務是停炸藥,不是停一家,將庫房封了,企業辦放假,這些企業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我倒要看一看誰比誰更牛。”
他又給鎮水廠打電話,道:“把萬年發磷礦的自來水斷掉。”估計是電話里的人說了句什麼,他一下就火了,道:“你怕方傑,就不怕我嗎,如果不停水,你就別在自來水廠工作了。”
羅金浩回了城,在鄧家春家裡遇上了侯衛東。
聽了第二檢查組遇上的事,侯衛東眼前一亮,道:“永安煤礦出事故,谷雲峰組織得力,當時他一幅灰頭灰腦的樣子,沒有想到還是一個妙人,整治磷礦,就得以毒攻毒,重用有擔當敢於出頭的人。”
鄧愛春對方傑也很感興趣,道:“金浩,這一段時間就呆在檢查組,給我盯住方傑,我有個預感,案子或許就要從這小子身上打開缺口。”
為了章永泰的案子,他將成津縣數得出的磷礦老闆都記錄在案,他做事極為細緻,親自動手建了一個人物卡,時不時拿出這些人物卡來琢磨,他漸漸在方傑身上讀出些味道,這也是他建議將羅金浩放在第二檢查組的原因。
侯衛東問道:“案子有線索嗎?”
“暫時還沒有能夠提上法庭的證據,不過亂七八糟的線索不少,這小子就算與章永泰無關,也有其他違法的事情。”鄧家春一張瘦臉很有些梭角,也很自信。
看著這張有梭角的瘦臉,侯衛東就很放心地將案子完全交給他,笑道:“辦案子你們是專家,我不插手。”又道:“谷雲峰是鎮委書記中唯一的正牌子大學生,他敢於停方傑的炸藥,說明他與企業沒有過多的瓜葛,這人不錯。”
第二天,谷雲峰接到了縣委辦的電話,通知其中午十一點到縣委綜合科。
谷雲峰以前當過縣委辦副主任,也發過無數的通知,他問發會議通知的谷枝,“開會,還是什麼事?”谷枝甜甜地道:“大哥,我也不清楚,是杜兵讓我通知你,估計是侯書記要找你。”
谷雲峰與谷枝雖然都姓“谷”,兩人沒有親威關係,但在私下裡谷枝還是叫谷雲峰為大哥。
“難道是永安煤礦的事情?”谷雲峰迴想了對永安煤礦的後續處理,應該是合乎規定,沒有什麼問題。
“難道是方傑的事?”谷雲峰馬上又否定了這個念頭,暗忖:“方縣長滿八十了,他那代人過時了,李太忠當城管了,也管不了什麼事。”想到方傑,他在心裡冷哼了一聲:“現在已經是侯衛東時代了,方傑不知進退,不識時務,還以為能在縣裡一手遮天。”
十點鐘就來到了縣城,谷雲峰的家就在縣委家屬院,開鎖進門,見桌上已泡著茶,揭開茶杯,裡面還有裊裊熱氣,看著這股熱氣,他心裡就湧上了一些柔軟,想道:“誰說老婆是別人的好,老婆其實還是自己的好,知冷知熱,知根知底。”
匆匆沖了澡,換了一件白色衫衣、黑色西褲,谷雲峰這才一身精神地來到了縣委辦綜合科。
到了綜合科,谷雲峰看了看時間,剛好十一點,幾乎和秒針一樣精確,他在心裡小小地得意了一下。剛剛走進綜合科,谷枝就哇地叫了一聲:“谷主任,好帥啊。”
見到這個小妹妹還如以往一般熱情,谷雲峰笑道:“別說帥,我可不是蟋蟀。”
過路的胡海見到谷雲峰,也走了進來,與谷雲峰握手,道:“永安煤礦的事情真是險,如果當時那十一人沒有挖出來,事情就鬧大了。”又問:“你來開會,還是找哪位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