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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豪邁地道:“人生能有幾回搏,為了讓沙州市屬國有企業扭虧為贏,我願意當推土機,迎難而上。”他笑道:“有吳廳長給我支持,我就有了靠山,那還擔心什麼。”
五月三十日,省政府辦公廳一位副秘書長來到了沙州市,與朱民生見了面,通報了喬主任將到沙州掃墓之事,並作了具體安排。
朱民生一直在組織系統工作,聽到喬主任三個字,就知道了事情的份量,聽說要侯衛東和寧玥陪同,他就暗自琢磨:“聽說寧玥背景很深,看來果真有這麼一回事,那為什麼又把侯衛東叫到一起,他不過就是一位副市長。”
“這個侯衛東,上竄下跳,倒很有幾分活動能力,以後還得多加利用。”朱民生想起自己曾經將侯衛東調到農機水電局,再次感到有些後悔。
姬程是從省政府出來的,消息靈通,很快也得知此事,他沒有能夠參加此次行動,而侯衛東卻參加了,這讓他心裡著實不舒服。
第685章 布局(上)
侯衛東想到了體制改革方面的專家明天就要來到沙州,便想利用這次難得的機會推動沙州的企業改制,他檢查完線路以後,就給周昌全匯報了檢查情況,然後又道:“周省長,明天喬主任要到沙州,他是體制改革方面的權威,能否請他對沙州市國有企業改製作一些指示。”
周昌全與侯衛東相比,由於站的角度不同,接觸的人不同,他心中的想法自然也就不同,道:“衛東,此事你太心急民,省里有全盤考慮,而且,沙州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的決心最重要,沒有朱、黃兩人支持,作為分管領導,你是辦不了這樣一件涉及全市的事情。”
儘管周昌全所說是實,侯衛東仍然想儘量爭取,道:“周省長,如今沙州市屬企業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如果再拖幾年,問題越來越深沉,到時代價更大,現在是改制,晚幾年多數企業就是破產的問題了。”他用堅定的語氣道:“周省長,既然嶺西省的國企改革要進行試點,沙州願意充當改革的先鋒。”
周昌全笑了起來,道:“衛東,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明天見了面,你別急著將話題拋出來,你一定要尊重朱、黃兩位一把手,只能尊重他們,你以後才會有更多的發展空間,否則空有抱負而將處處掣肘。”他心裡已有了定策,只是沒有經過錢省長同意,還不便向侯衛東明說。
侯衛東當過縣委書記,並不是莽撞之人,他急於促成此事,是想解決日漸嚴峻的國有企業局勢,作為分管領導,他很難做到發現了問題而熟視無睹,另一方面,他的政治抱負越來越強烈,作為沒有背景的副廳級幹部,沒有實打實的政績,向上走的道路將會越來越難。
他仔細想了一會,並沒有被動等待,又給市委書記朱民生打了電話。
朱民生如今是越來越重視侯衛東的背景,他在電話里沒有表態,而是道:“喬主任回來掃墓,在這種情況下,他如果不主動問起工作上的事情,就得隨機應變。”他又交待道:“當前你最關鍵的事情是和寧玥商量,將接待工作搞好,不能出半點差錯。”
好不容易盼來了體改辦的領導,周、朱兩人卻各有想法,黃子堤態度更含糊,這讓侯衛東總覺得是在床底下耍大刀——展不開手腳。
就在侯衛東向周、朱兩人匯報工作之時,黃子堤聽說體制辦喬主任要到沙州,他心裡就犯嘀咕,將寧玥請到了辦公室。
黃子堤一直對寧玥很客氣,親自給她倒了水,道:“寧書記,明天喬主任要到沙州,他此時除了掃墓,還有什麼其他目的嗎,市政府好做針對性準備。”
寧玥端著茶水,她沒有故意矯情,直言道:“喬主任就是來掃墓,這事他說了很多年了,當然,他是體制辦副主任,順便談一談工作,也是可能的。”
黃子堤笑眯眯地道:“寧書記,你和喬主任熟悉,他對國有企業改制有什麼看法?”
寧玥笑道:“我在他眼裡就是小孩子,平時聊聊家裡人和事,很少聽他談起工作,不過從這幾年的體制辦的思路來看,他還是傾向於國退民進,特別是在沙州這種輕工業為主導的城市。”
沒有從寧玥口裡探聽到多少有用的信息,這在黃子堤的預料之中,他此時心中已經有了盤算,就算是沙州開展改制工作,他也可以先進行試點,先試點,再推開,這個方法符合改革的精神,而絹紡廠有五、六千職工,並不適宜作為試點對象,一、兩年時間,足夠易中嶺進行操作了。
想通了這一點,黃子堤對於喬主任一行就顯得很平靜,同時,在他的心裡,對易中嶺的痛恨也在與日俱增。
第二天,沙州市成津縣飛石鎮黨委書記盧飛早早就等在了路口,在三年時間,他從黨委副書記職務走到了黨委書記職務,升職速度不算快,更不算慢,他對侯衛東懷有感激之情和投拜之心,因此,將那一塊山頂墓地打掃得極為乾淨,並種上了松柏。
喬主任無論從穿著到氣質都和鄰家大叔沒有區別,在周昌全、吳英等人的簇擁之下,來到了位於山頂的墓地。
在喬主任給墓地獻花之時,侯衛東悄悄與盧飛握了手,低聲道:“做得很好。”由於成津縣委書記曾昭強也跟在大隊伍中,他這個握手的動作很隱蔽,除了兩個當事人,基本上沒有被其他人看見。
侯衛東與曾昭強的關係很微妙,儘管兩人都是微笑相對,心裡都還是存在疙瘩,若侯衛東對盧飛過於親近,曾昭強或許就會有看法,這其實對盧飛不利,畢竟縣管不如現管。
山頂風吹過,將喬主任花白的頭髮吹得凌亂,他目光變得頗為深沉,站在墓前,久久不說話。
吳英和周昌全獻上了鮮花。
朱民生、黃子堤、寧玥、侯衛東、曾昭強等人在後面站立著。
侯衛東到這個墓地的次數比吳英和喬主任都多,加上他沒有那一段歲月的經歷,因此,也沒有同喬主任相似的共鳴,他心裡一直想著如何達成自己的目的。
如今一盤菜的所有佐料都已經準備就緒,能否炒出自己的味道,就看廚師的本事。
在山頂站了一個多小時,喬主任一揮手,道:“走吧,明年清明,我還要過來看一看。”
一串小汽車順著山道而下,警車閃著警燈在前,用沙州話喊道:“有車隊,靠邊。”
這些貨車司機們都將目光注視著這些好車,罵聲自然不絕於耳,在彎彎山道邊迴蕩著,但是,罵歸罵,多數司機眼裡還是充滿著羨慕。
喬主任對坐在一旁的吳英道:“我這次到嶺西是私事,現在弄得太正視了,驚動了省、市的同志,不妥啊,吃飯的時候就別讓縣裡的同志陪著了。”
“縣裡同志就留縣委書記一人,其他同志不參加。”吳英從墓地下來,神情有些憂傷,又道:“時間過得真快,我經常夢到當年知青時代的人和事情,侯市長當成津縣委書記,他這人很不錯,知青墓地就是他主持整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