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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秋河搖頭道:“周縣長的好意心領了,這種地方怎麼能住人,我們幾個人決定到沙州大酒店去住,有事情我們再到縣裡來。”
又從房間裡走出了一位年輕的女子,她衣著倒還樸素,只是神情有些倨傲,用彆扭的國語道:“抽屜里有蟑螂,而且很多。”
周福泉就用眼睛盯著女服務員,女服務員紅著臉搖了搖頭。
勝寶集團的那位女子一語不發,轉身就進了門,只聽得“啪啪”兩聲,她就拿了一隻死蟑螂走了出來。
周福泉嚇了一跳,忙對站在一邊手足無措的服務員道:“快點把蟑螂清理了。”
梁秋河見狀,轉身就去提包。
周福泉再三勸阻,梁秋河一行人還是堅決地離開了成津賓館,望著絕塵而去的兩輛小車,周福泉又氣又惱,把成津賓館的總經理狠狠地說了一頓,這才回到了縣政府。
“這是大事,你馬上去給侯書記報告。”蔣湘渝自從那天下午去了劉兵辦公室,精神為之一振,對縣裡的大事則採取能不沾手就不沾的態度,特別是這種很敏感事情,他更是大打太極。
蔣湘渝遇到在事總是當縮頭烏龜,這一點讓周福泉最瞧不上,他急道:“梁秋河搬到沙州,以後談判就很麻煩,還是得想辦法把他們請回來,我已經要求成津賓館用最快的速度改造頂樓。”
“改造賓館,好,我沒有意見。”蔣湘渝慢條斯理地道:“與勝定集團的談判是大事,侯書記一直在跟勝寶集團的高層在接觸,了解情況最深入,你馬上還是給他匯報此事,請他決斷,市計委江津主任是談判小組的組長,我去給他說這事情。”
周福泉嘆息一聲,心裡就開始後悔:“早知如此,就不應該到賓館來,只要當時我沒有在場,管我雞巴事情。”現在梁秋河是當著周福泉的面離開成津,他就有了不可推卸的責任,腹誹了一會,還是來到了侯衛東辦公室。
侯衛東聽說梁秋河等人回到了沙州,也很是奇怪,道:“還有這種事情,讓人不可理解。”
“這事確實發生了。”
“因為賓館條件不好就能中斷數億元的大買賣,那麼我認為完全沒有繼續合作的可能性,勝寶集團應該不會如此草率,那個梁秋河是什麼級別?”
問了這句話,侯衛東馬上意識到問題,自嘲地道:“他們來自資本主義社會,哪裡有沒有行政級別,我的意思是梁秋河在勝寶集團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在集團里處於什麼層次,這一點很重要。”
周福泉讀著名片上的頭銜,道:“梁秋河名片上印著勝寶集團磷業公司總經理。”
那天與省計委副主任魯軍見面以後,侯衛東對於勝寶集團的態度就慢慢地理智起來,接過名片,正反兩面都看了,道:“磷業公司總經理,就是集團的中層,他應該沒有權力此規模的投資應該沒有決策權。”
“以前資本家為了利益可以發動戰爭,現在的資本家為了賺錢就不能忍受賓館的氣味?這不符合馬克思的經典論述。”
如果由於賓館問題而讓一筆省市縣皆十分關注的巨額投資泡湯,這個責任放在誰的頭上都難以承受,再加上報紙上正流行著“一口痰毀了一個投資”等教育國人的文章,這就讓周福泉心裡產生了巨大的壓力,此時見到侯衛東不急不躁的態度,這才冷靜了下來。
“侯書記,你的意思是勝寶集團在借題發揮?”
“我是這樣理解,勝寶集團的一把手樊得勝能在嶺西常駐,說明樊得勝對此次投資很重視,梁秋河從職務上來看,就是二級部門的負責人,他有權利放棄這次投資嗎,換個角度來說,如果是樊得勝拂袖而去,那麼事情還不好辦了,現在是梁秋河拂袖而去,我就懷疑這是欲擒故縱之計。”
周福泉還是有些擔心,道:“如果不是欲擒故縱之計,傳出去,對縣裡的投資環境是一次打擊。”
“從這件事可以得到三個結論,一是在縣城裡建一家真資格的三星級酒店,這是現實需要而並非盲目,符合經濟和社會發展水平,當然,以後搞賓館要做到投資主體多元化,我個人不贊成政府投資,服務行業還是讓民間資本進來。”
周福泉今日被梁秋河當面揭短,儘管是揭的成津賓館的短,但是掃的卻是成津縣委縣政府的面子,這讓他感觸頗深,道:“雖然梁秋河是雞蛋裡挑骨頭,但是全縣連一個撐門面的賓館都沒有,確實讓人汗顏。”
“做這事的原則可以用有理、有利、有節六個字概括,縣委的要求是即不出賣縣裡的利益,也要給投資言留下利潤空間。”侯衛東揮了揮手,道:“我在省里與樊得勝見過面,他久經商海,名堂很多,梁秋河就是他派過來的馬前卒子。”
壓在周福泉心裡的石頭就被卸掉了,他道:“我先派府辦的趙敏副主任到沙州去一趟,她是女同志,為人又靈活,等她摸清了狀況,我明天再親自去一趟。”
等到周福泉離開了辦公室,侯衛東馬上就撥通了省計委副主任魯軍的電話。
“侯書記,我同意你的觀點,樊得勝作為勝寶集團董事局主席,如果沒有強烈的投資意願,是不會在嶺西久留,他這人是老江湖,老奸巨滑,初期談判之時故意採取冷淡的態度,這其實就是嫌貨才是買貨人的老手段。”
魯軍又道:“我的觀點不太主流,地方大員可能不太喜歡,磷礦資源是有限的,侯書記,在談判之時一定要防止外資借投資之名,巧取豪奪國家的資源。”
侯衛東以前本無這個概念,聽到魯軍提醒,心中一凜,道:“謝謝魯主任的提醒,在談判之時,我隨時向你匯報。”
從省、到市,各位主官都希望此事能成功,特別是沙州市,今年工業總產值同鐵州有拉開了差距,只怕沙州市的主官會很在意勝寶集團,魯軍沉默了一會,道:“這些話本來不應該說,或者不應該由我來說。”
魯軍話里就透著些莫名的壓抑之感,侯衛東明顯感覺了出來,參加工作之日,他其實心裡懵懂得緊,只是憑著本性在發展,到了今天,擔任了數十萬人口的縣委書記,他才感到肩上如山一般重的壓力,他這才樹立了責任感和使命感。
正在這時,副市長高榕將電話打了過來,道:“侯書記,我聽說勝寶集團談判組回到了沙州,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梁秋河總經理嫌成津賓館條件不好,就搬回了沙州。”
“侯書記,勝寶集團落戶成津是經過市委市政府艱苦努力才取得的成果,早就說過要精心準備,為什麼還要犯這樣的低級錯誤,就算縣財政再困難,裝修幾間房子的錢還是有的。”高榕分管著礦山資源這一塊,此次勝寶集團落戶成津,就是她職責範圍內的事情,她知道此事在朱民生眼裡的份量,因此,聽聞梁秋河離開了沙州,心裡就很急。
“今天市里委託江津主任請梁總一行吃飯,你和湘渝都過來,大家多碰幾杯酒,爭取把這個疙瘩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