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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般而論,我們曾經是同事,你無論如何也應該打個電話。”
一陣板凳響動,莫為民和楊騰都各自移卻了一個位置,把主座讓了出來,谷雲峰嫌服務員手腳慢了,道:“動作快點,拿幅乾淨碗筷。”谷雲峰是縣委辦主任,正管著縣委招待所,是服務員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而且又是為縣委書記準備碗筷,服務員哪裡敢怠慢,一路都是小跑著。
此時,楊騰自尊心得到了極大滿足,道:“衛東主任,我給你介紹市委辦新進的兩位同志。”
這兩個年輕人都是才出來的大學生,也都有些關係,到縣裡調研之時總有那麼一點心理優勢,不過,侯衛東曾經是市委辦領導,如今又是權傾一方的縣委書記,這兩人的心理優勢就煙消雲散,態度謙虛得緊。
侯衛東與兩位年輕人握了手,道:“以前在市委最年輕的算是研究室的小金,現在就屬於你們兩位了。”
小金是前任組織部長張家瑞親戚,分到市委辦以後,懵懂得緊,一直沒有上道,反而給侯衛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莫為民曾是小金的領導,最熟悉小金,道:“小金這人確實不適合在政府機關工作,他和幾位同學合夥開了一個律師行,據說生意蠻不錯。他這人總是不分大小,爭論問題總是咄咄逼人,還喜歡刨根問底,不適合當官,這個性格當律師還正合適。”
分別與楊騰等三位市委辦的同志碰了酒,侯衛東又拿了四個酒杯,倒滿了四杯酒,對楊騰道:“我和騰兄是多年朋友,一杯酒不能表達感情,剛才喝了一杯,現在再喝兩杯,三杯才能表達感情。”
楊騰酒量一般,但是在侯衛東熱情的感召之下,還是連碰了兩杯,喝下去以後,肚子裡就開始熱哄哄翻騰。又坐了一會,侯衛東道:“那邊還有客人,我得過去坐一坐,都是朋友。”臨走前,對楊騰道:“騰兄,走,跟你說幾句話。”
到了門外,侯衛東遞了一枝煙過去,道:“你當科長時間不短了,讓黃書記使把勁,爭取還是弄個處級,放出來以後至少就能進縣級班子。”
這幾句話恰好擊中了楊騰的心病,他猛吸了一口煙,道:“你走了以後,原本空出來一個市委辦副主任的缺,一直沒有補人,這次提了趙誠義,他是一把手秘書,我沒有辦法。”
“想辦法弄一個研究室副主任,也是同一個級別,別老窩在市委辦,出來以後海闊天空。”
楊騰原本就有些酒意了,聽了侯衛東這幾句掏心窩子的話,道:“我也想啊,可是這些位置盯著的人不少。”
聊了些實際問題,侯衛東突然問道:“市委班子要調整,聽到什麼風聲沒有?”
“省委組織部易中達處長要過來當部長,準備提趙林當宣傳部長。”說了此話,楊騰自覺有些失言,馬上補充道:“這都是小道消息,還沒有正式的通知。”
黃子堤是分管黨群的副書記,楊騰作為其跟班,“失言”的含金量就很高,與吳海縣委辦主任任林渡的話相互對照,市委的意圖就很明顯。
第一次出面“運作”就碰了壁,反而激起了侯衛東的鬥志,與楊騰分手以後,他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給朱小勇打了電話:“小勇兄,我是衛東,有些情況不太妙。”
得知了市委的大致情況,朱小勇笑道:“衛東,這事你怎麼這樣操心,與其讓曙光給那個老粟辦事,還不如直接為你操作,你是縣委書記,進市委常委也很正常。”
侯衛東心裡猛地一跳,隨即平靜了下來,道:“我當縣委書記時間太短,朝上走的條件不太成熟,老粟本身就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多年的正處級幹部,各方麵條件都適合。”
“衛東是個實誠人。”朱小勇贊了一句,又道:“我馬上給曙光聯繫,有他出面,還有扳回來的機會。”
陳曙光接到了朱小勇的電話以後,他一拍腦袋,道:“這兩天忙得天昏地暗,把這事忘記了,我去說給義雲部長說說。”陳曙光接觸的人都是省級領導,一個地級市的副職尚未進入他的視線,侯衛東認為天大的事情,在他面前就是可以忘掉的小事。
高義雲是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在地市級副職任命之中,他起關鍵性作用,侯衛東聽到陳曙光將事情直接擺到了高義雲面前,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想著粟明俊的競爭對手是趙林,侯衛東心裡略有不安。
在益楊之時,趙林曾是分管組織的副書記,算得上祝系人馬,只是當時侯衛東職務還低,趙林是以領導身份來關照他,私交並不深厚。而粟明俊則不同,完完全全是侯衛東的私人朋友,與祝焱沒有什麼關係。因此,儘管心裡略有不安,侯衛東還是堅定地支持粟明俊上位,這是對他最有利的選擇。
“粟部,此事或許還有翻盤的可能。”
粟明俊處於組織部,對於人事安排很敏感,道:“謝謝老弟了,這事恐怕無力回天,市委的意思是有意讓趙林出任市委常委、宣傳部長,明天,省委組織部的考察組就要下來了。”
事至此,侯衛東也沒有談起陳曙光給高義雲打招呼之事,畢竟這事聽起來很虛,他只道:“粟部,再等等,或許還有轉機。”
粟明俊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只是想爭一爭,沒有了希望,我也就死心了,踏踏實實在組織部當老黃牛。”
在清真館子裡,任林渡與郭蘭談起了婚姻問題。
他以前曾經大張旗鼓地追求過郭蘭,一直沒有進展,最後才經人介紹而走進了婚姻的殿堂,離婚以後,見郭蘭還在獨身,心裡又有了重新追求的意思,這次到成津主要就是這個目的。
侯衛東在場之時,他不太好談自己的事,三人都算是沙州官場之人,就談了些官場的話題,好不容易等到侯衛東去小招待所去敬酒,任林渡就迅速地將話題轉到個人生活上來。
“我的婚姻失敗,你要負一大半的責任。”任林渡原本就打算重啟戰火,說話就很大膽、直接。
郭蘭將任林渡手中的酒瓶拿了過來,道:“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任林度搖頭,道:“酒醉之人心裡最明白,我想問你一句,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不談戀愛,就算你看不上我,這麼大一個沙州,總有入你眼的人。”
郭蘭含糊地道:“可遇而不可求,總之,是緣分不到。”
憑心而論,任林渡亦是優秀的男人,卻不是郭蘭喜歡的類型,在郭蘭心目中,優秀的男人應該穩重大氣、意志堅定,而任林渡良好的口才是他的優點,落在郭蘭眼中卻成了缺點。
任林渡繼續道:“剛才我的話沒有說透,我離婚,兩地分居是一個原因,但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什麼是最重要的原因,激情,我和她之間完全沒有激情,平庸的生活讓我難以忍受,這才是離婚的主要原因。”
郭蘭道:“我個人覺得,平庸的生活也可以理解為平靜的生活,這其實是生活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