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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館子裡平時有兩種酒杯,一種是半錢左右的小杯子,另外就是接近一兩的大杯子,青林場鎮俗稱良種杯子,桌上擺著了良種杯子。
晏道理親自倒酒,每人一杯,他舉起酒杯,道:“興平村作為後進黨支部,能請到劉書記和侯鎮長,你們兩位領導給了天大的興平村面子,喝了今天這頓酒,我們興平村就開始為期一年的摘帽子工作,如果一年摘不掉帽子,我晏字倒起寫,大家舉杯,喝了。”
他話說得好聽,口氣卻不佳,侯衛東心道:“看到興平村被定為後進黨支部,這個晏道理心懷不滿。”由於他對晏道理的性格不了解,也就沒有多說話,端起酒杯就痛快地喝了,一股熱辣辣的感覺從小喉嚨直撲到小腹,他禁不住道:“好辣的酒。”
晏道理盯著劉坤道:“劉書記,你是黨的書記,酒風看作風,你要把這杯酒喝了。”
劉坤用手掌捂住了酒杯,道:“晏書記,我不會喝酒,而且下午要開會。”
晏道理不依不撓地道:“興平村是後進村,劉書記是管黨務的副書記,為了讓興平村脫掉後進的帽子,你一定要喝這一杯,不喝,就是瞧不起興平這個落後黨支部。”
讓自己處於弱勢地位,用話對方副入死角,讓其礙於面子,不得不喝酒,這是勸酒的最常用招式之一,晏道理深悟此道,一上來就將了劉坤一軍。
對於這種無賴行為,劉坤深惡痛絕,由於上一次選舉給了他深刻的教訓,可是他又不能真的拉下面子拒絕晏道理,他無可奈何地苦笑道:“今天我最多喝一杯酒,要不然下午就只得去睡覺,酒量淺,沒有辦法,請大家原諒。”
晏道理看著劉坤喝了下去,給劉坤舀了一碗雞湯,道:“侯鎮是新來的掛村領導,也就是我們興平村的幹部,劉書記,你一定要和侯鎮喝一杯,有了你們兩位的支持,我們興平村才能順利地脫倒後進的帽子。”
說到這裡,晏道理就朝著侯衛東眨了眨眼睛,侯衛東明白他的心思,他心道:“與劉坤同是班子成員,長期抬頭不見低見,天天苦著臉,也讓人不愉快。”他知道劉坤酒量確實不行,道:“晏書記,換一個小杯子來喝,可以多整兩杯。”
晏道理不斷搖頭道:“新一年新氣象,怎麼還能用小杯子,侯鎮是鎮領導,不能這樣小氣,興平村窮雖然窮點,但是這點酒錢還是有。”
晏道理在青林鎮的村幹部中,是出了名的胡攬蠻纏,侯衛東總算領教一二,他笑道:“好,今天我來興平村報到,就聽晏書韻安排,但是我在這裡說好,下一次就要聽我安排了。”
他站起身,真誠地對劉坤道:“劉書記,我們兩同學還是碰一杯,同學四年,如今又在一起工作,也是緣分,挺不容易的,這一杯酒,我敬你,以後多多關照興平村。”
第133章 愛之深(七)
劉坤家庭環境好,他又是家中獨子,受到了家人的寵愛,從小學、初中到大學,都沒有遇上什麼挫折,由於一路太順,其胸襟也就小了些,意志力也就弱了些。
在青林鎮換屆選舉的失敗,是他人生經歷中的第一次大的挫折,這種體驗是痛苦的,也是刻骨銘心的同,此時,面對著侯衛東的橄欖枝,他心裡掙扎了片刻,理智還是戰勝了感情,他接受了侯衛東示好,舉起了杯子,可是看著這個大杯,他就皺著眉頭,道:“侯鎮,這酒太烈性,喝了這杯,我就要倒下了。”侯衛東就寬和地道:“那我喝大杯子,你喝小杯子,來碰一杯。”
晏道理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亂,道:“一個是書記,一個是鎮長,大家一視同仁,都要用大杯子。”幾個村幹部都跟著附合。
劉坤是咬著牙齒將這杯酒吞了下去,這是他喝的第二杯酒,二兩酒下肚,劉坤只覺肚子裡有一股火在燃燒,白淨的臉上已湧出了一股血色,連毛孔里似乎都在滴出酒來。
侯衛東放下酒杯,就主動招呼道:“晏書記,劉主任,你們也別光看我們喝,大家先吃兩口菜,墊墊肚子。”
晏道理看到劉坤已經將頭垂在了桌子上,便稍作讓步,道:“大家先吃菜。”他吃菜也很有特色,將肉絲、涼拌菜、湯菜都放到碗中,用筷子使勁攬了幾下,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侯衛東看直了眼睛,道:“晏書記,你怎麼這樣吃菜,完全是糟蹋了美食,就如吃豬食一樣。”他在上青林山上住了兩年,天天與村幹部泡在一起,對村幹部的脾氣摸得很準,語言隨便一些,粗俗一些,他們反而認為是親熱,所以,雖然是第一次與晏道理見面,他也就是想什麼說什麼。
晏道理對侯衛東的玩笑果然很受用,他笑咧咧地道:“你就不懂了,這種吃法,各種味道都有,才是最正宗的吃法。”
等大家吃了一會菜,晏道理又開始說話,他將桌上的酒杯全部倒滿,道:“既然鎮黨委認為興平村是後進村,我們村兩委就在這裡向劉書記表一個態,希望能夠在鎮黨委的領導之下,早日將後進支部的帽子脫掉,劉書記,後進村興平村兩委幹部集體向你進一杯酒,這杯酒你無論如何也不能推脫。”
他說完這番話以後,主動站在劉坤身邊,所有的村幹部都站了起來,端著酒來到了劉坤身邊。
侯衛東暗道:“這個晏道理花樣還真多,看來他極不滿意將興平村列入了後進支部,這樣不行,我要先下手為強,免得被他灌醉。”
付江看劉坤確實不勝酒力,就勸道:“晏書記,劉書記確實不行了,讓他歇一會。”
晏道理不滿地道:“付主任,你是興平村的駐村幹部,我們敬了劉書記的酒以後,你也得敬,否則,明年摘不掉後進支部的帽子,你要負全部責任。”
付江本來就是老油條,笑道:“我有狗雞巴那麼大的責任。”
晏道理和付東極熟,平常經常開玩笑,他回頭不懷好意地笑道:“既然這樣,九社的提留統籌就由付主任去收。”九社是興平村最遠的一個社,今年這個社有提留統籌絕大部分都沒有交,先後三個社長辭職不干,是極啃的硬骨頭。
付江罵道:“晏道理,日死你屁眼,你自己屙的屎,憑什麼讓我去開屁股。”
晏道理不再理睬付江,村兩委幾個人就集體站在劉坤面前敬,劉坤被逼上梁山,只得又接過一杯酒,當這杯酒下肚,劉坤捂著嘴角衝出了張家館子,剛到門口,就哇地吐了出來,由於沒有吃幾口菜,吐出些清湯寡水的東西。
侯衛東一直在觀察晏道理,見劉坤酒醉以後,他臉上出現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更是暗生警惕。
等到大家重新回到桌子上,不等晏道理開口,侯衛東豪爽地道:“我今天和晏書記是第一次見面,一定要認真搞一下。”他搶過酒盆,連舀了十杯酒,又拿了兩個大碗,各倒了五杯酒,對晏道理道:“晏書記,我們兩人第一次喝酒,來個痛快的,幹了這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