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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提起水壺,對著一叢茉莉澆水,道:“除了方、陳兩家以外,還有些零星小礦,這些礦主都是拿的瘦礦,怨氣不小,你可以從這邊入手,找一找線索。”鄧家春是愛花之人,見侯衛東不太懂行,便道:“侯書記,旱茉莉,水梔子,這十幾株茉莉剛才澆過了。”
侯衛東一語雙關地道:“鄧局的經驗豐富,我把這一塊交給你,你就全權負責,只要時機成熟,我們就迅雷不及掩耳地下手。”
這時,屋裡又傳來哇哇的嘔吐聲,朱兵是為了成沙公路而醉。
下午,市交通局劉林義局長一行到了成津,專題研究成沙公路建設事宜,市交通局專家將嶺西省交通設計院根據成津的要求,已經有了初步設計方案,只有成津縣同意這個設計方案,便可以開展下一步的工作。
設計思想很簡單:一是儘量依據原有路線,這樣成本最小,二是老成沙公路是依山而建,彎道多,經過勘察,不少地方需要截彎取直,有兩處要架橋,還有一處很短的隧道。市交通局這幾年修了不少的路,在修建山地公路上經驗很豐富,修此路在技術上沒有問題,關鍵是資金和土地。
經過一番討論,侯衛東最後拍板道:“我原則同意交通設計院的設計方案。”
“我講三點意見,一是隧道和高架橋問題,有的同志認為成本高了,我認為眼光應該更加超前,更多考慮合理性的問題,而不是錢的問題。二是這條路是成津交通命脈,設計時可以稍為保守一些,確保質量;三是成津礦業發達,重車特別多,隨著成津的發展,以後的重車將越來越多,請設計方考慮到這一因素,我覺得荷載還不夠,應該進一步提高。”
蔣湘渝禁不住暗中苦笑:“增加荷載,截彎取直、架橋穿洞,說起來輕鬆,做起來太難,光是侯衛東提出的這兩點要求,至少要增加兩億以上的投資,兩億元,就是成津一年半的財政收入。”
散會以後,成津縣宴請市交通局一行,劉林義局長夸道:“成津縣是大氣魄,新成沙公路絕對會成為樣板公路。”
蔣湘渝苦著臉,道:“荷包空空,腰杆不硬,如果真的按這個方案來修成沙路,成津恐怕一下就躍升為沙州市的欠債大戶。”侯衛東接口道:“我們要更新觀念,不怕欠債,只要能把錢拿到成津來用,就能提高成津發展水平,發展水平提高以後,還債能力能力自然水漲船高。”
蔣湘渝仍然叫苦,道:“就算如此,籌款也是一件大難事,我沒有辦法去籌到這麼多錢。”侯衛東則道:“事在人為,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國土局長老苟也在酒桌之上,他聽到侯衛東與蔣湘渝在酒桌上就將分歧公開,心裡鬆了一口氣,暗道:“侯衛東年輕氣盛,蔣湘渝老奸巨滑,他們兩人絕對尿不到一個壺裡,太忠也太小心了。”
國土局全稱是國土資源與房屋管理局,其中有一項重要職責是“診法管理礦產資源的探礦權、採礦權的審批登記發證和轉讓審批登記,承擔礦產資源儲量管理,……,審定探礦權、採礦權的評估計資格,確認探礦權、採礦權的評估結果。”
在成津,國土房產局權力很大,老苟是多年局長,與常務副縣長李太忠關係極深,酒宴結束,老苟回到家中,關上書房,就給在沙州的李太忠打了電話。
李太忠原本是心事重重地躺在床上看電視,聽了此事,立刻來了精神,翻身起床,拿著手機在屋裡走來走去,道:“老苟,你再說詳細一些。”
聽了兩人的爭執,李太忠精神一振,道:“侯衛東才來幾天,兩人就有公開的分歧,以後矛盾肯定要激化,只要黨政一把手不團結,就沒有精力亂插手。”
老苟高興地道:“對,侯衛東現在親自抓這個大工程,只要將精力陷進去以後,他根本沒有時間來整頓礦業秩序。”
他是國土局長,近水樓台先得月,家裡有不少份子在磷礦中,每年收益可觀,他對章永泰整治工作是陰奉陽違,數次泄密,這令章永泰大為惱火,已經在一些場合提出要換掉他。
因此,當章永泰出了車禍以後,老苟開了一瓶紅酒,大醉。
李太忠卻沒有這樣樂觀,在沙州呆得越久,他越不敢對侯衛東掉以輕心,道:“先不要輕易下這個結論,還是要觀其言察其行,小心駛得萬年船。”
掛了電話以後,他又給雙河鎮黨委書記貢溫成打了電話,道:“新成沙公路要從雙河經過,聽說占地不少,這是新書記的政績工程,哈,老溫,你可一定要支持。”
第462章 秋(中)
轉眼間就到了九月中旬,侯衛東來到成津縣也有一月有餘,在這一月里,除了調入成津的幾個同志,以及“偶然”被抓嫖的飛石鎮劉永剛,成津縣各局行委辦及各鎮的幹部大體上保持了平穩。
成津日報和成津縣電視台一直在轟炸式地宣傳“成沙公路”,成沙公路成為了成津縣的熱門話題,章永泰推動的礦業整頓漸漸地冷冷地被多數幹部被遺忘。
縣委招待所平時除了照顧縣委的領導外,為了增加收入,招待所的大食堂也對外開放,由於環境好,其生意還不錯,生意不錯,來往的人員也就不少。章永泰的女兒章松以前也來過縣委招待所,對招待所的情況並不陌生,上一次就是假裝在食堂吃飯混進了招待所,這一次她依葫蘆畫瓢還是順利地走進了招待所。
進了招待所,她驚訝地發現,一個月的時間,縣委招待所新修了一道圍牆,雖然圍牆貼上了漂亮的牆磚,還在牆根上種上了茂密的植物,這一道漂亮的圍牆,將縣委招待所分隔出一個較為隱蔽的角落。
這個角落還修有一道很傳統的鐵門,坐著一位中年人,正無聊地看著報紙。章松根本不用猜,就知道侯衛東住在裡面,看著翻報紙的男子,她突然湧現出莫名悲傷和深深無力感。
找了一個隱蔽而視線又不錯的角落,章松閉著眼睛作了十幾次深吸呼,這才睜開眼睛,緊盯著那一位守門的無聊中年男子,憑她的直覺——侯衛東應該沒有回到院中。
等以七點鐘,一輛越野車開進了中門,那位守門男子原本無精打彩,見了這輛車,立刻就如換了一個人,他飛快地站了起來,將鐵門打開,那輛越野車略為停頓,就滑進了神秘的小院子。
章松看得直切,她快速地從隱蔽處跑了出來,到了門口,那名中年人動作敏捷地攔住了她,用低沉而嚴歷的聲音道:“幹什麼。”
“侯書記,我要見你。”章松早就料到了守門人會攔著她,到了門口,就對著正在下車的侯衛東大喊,她料定,在這種情況之下,侯衛東無法拒絕。
果然,侯衛東回頭看到章松,就道:“讓她進來。”
走進了小院,章松鎮定了下來,心裡變得異常平靜,她甚至忍不住調侃了一句,“侯書記,這圍牆真漂亮。”說完這句話,章松馬上又後悔了,此行她是來求人為父親報仇,而不是走親訪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