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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事已經捅給了蒙豪放,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重新走程序已經為時這晚。侯衛東反省道:“當了縣委書記,應該絕對冷靜,我還是太衝動了,每臨大事有靜氣,當真是說起容易做起難。”
到了省委書記蒙豪放辦公室門前,侯衛東心裡莫名地有些緊張,他暗道:“省委書記也是人,我憑什麼要緊張。”又想到:“世上沒有後悔藥,如果此行被蒙豪放看中,比什麼都重要。”
作了幾個深呼吸,才將緊張的心情平復了下來。
真實的蒙豪放,比電視裡多了些書卷之氣,很寧靜平和,聽完周昌全的報告,他問道:“老周,從你的安排來看,當時你就在懷疑章永泰國是被人暗害?”
周昌全就是要將此事向蒙豪放說透,一點都沒有隱瞞,道:“章永泰在成津大刀闊斧地整治磷礦,他本人接到了多次威脅,死後他遺留的日記也記錄了此事,當時沒有任何證據支持我的懷疑,我就按照省公安廳的結論上報了省委,同時派侯衛東、鄧家春和陽勇三位同志到成津工作,侯衛東主持縣委工作,鄧家春任公安局長,陽勇是副檢察長。”
“我交給侯衛東三個任務,一是穩定局面,二是發展成津經濟,三是整治磷礦並暗中偵辦此案。”
侯衛東心中暗自感激:“周書記這是向省委書記大力推薦我啊。”
果然,蒙豪放將目光轉向了侯衛東,道:“侯衛東,你這也算臨危受命,磷礦問題很複雜,你是如何處理的?成津現在的情況如何?”
蒙豪放的目光很平和,卻仿佛X射線一般,具有很強的穿透力,令侯衛東不由自主又有些緊張,他儘量控制住心神,字斟句酌地道:“磷礦問題最大的難點是即得利益團體盤根錯節,滲透到縣裡的各個階層,牽一髮而動全身。”
又道:“我在章永泰書記的基礎上開展工作,採取的策略是繞過磷礦問題解決磷礦問題,撤換掉一批與磷礦牽涉面較寬的幹部,利用刑事案件處理了部分閒雜人員,又借著省政府的文件要求中型磷礦進行整改,目前最難的問題是如何關閉污染重、耗能高、利用率低的小磷礦。”
蒙豪放一直在專心致志地聽,卻不作任何評價,等到侯衛東匯報告一段落,他道:“滲透到各個階層是一個很嚴重的提法,你說具體一些。”
侯衛東用眼角餘光瞟了瞟周昌全,見其表情中隱含著鼓勵,就將在整治過程中遇到了具體人和事實事求是的例舉了出來。
蒙豪放的專職秘書陳曙光不時地看表,原本此次會面只安排了十分鐘時間,此時已經過了八分鐘,他就給周昌全遞了一個眼色。
嶺西是磷礦大省,蒙豪放數次視察過磷礦工作,憑他的經驗,深知眼見並不為實,眼前這位年輕縣委書記很有銳氣,也說實情,這讓他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又問了不少具體情況,時間不知不覺就超過了十分鐘。
過了約二十分鐘,蒙豪放才停止的發問,他對周昌全道:“省政府整治磷礦文件出台以後,各地執行起來參差不齊,你在上半年帶隊去檢查一次,凡是執行不利的地區都要有所交待,否則省委省政府的文件就會成為一紙空文。”
在結束談話之時,針對章永泰之事,他提了四點要求:“章永泰不管是車禍還是遇害,都是因公殉職,案件偵辦一事,只在內部通報,不向全社會作廣泛宣傳,這是其一。”
“其二,對於涉及此事的違法犯罪分子,一定要依法從重從快,不能讓英雄的血白流。”
“其三,在以後的整治工作中,要將工作的複雜性給市縣兩級主要領導說透,幹部是我們黨最為保貴的財富,絕對不能再發生這種悲劇。”
“其四,整治工作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們所有工作的都要圍繞著發展來作文章,整治是為了發展,穩定也是為了發展,在這個問題上,我們要有辯證法。”
“以上四點,就由昌全同志轉告給宣傳部和沙州市委。”
侯衛東手裡拿著小本子,飛快地記著,聽到蒙豪放的總結之語,他頓了一頓,暗道:“由周昌全來傳達蒙豪放的幾點要求,肯定要得罪朱民生。”
坐了汽車,周昌全興致頗高,道:“衛東,全省四十二個縣委書記,能進入蒙書記辦公室匯報工作的能有幾個,只要成津工作抓出了成績,成為最年輕的市委書記或市長亦不是難事。”
說到這裡,周昌全忽然想起了什麼,沉默了一會,道:“衛東,此事你越過了沙州市委市政府,會有些麻煩。”他太過關心章永泰的案子,聽說此案偵破,心情一直激動,此時冷靜下來,意識到侯衛東已經越級匯報了。
第532章 惑(上)
周昌全略一思考,道:“此事沒有什麼大不了,你回去以後,就將此案正式報告市委市政府,等到市委市政府給省里打了報告以後,我再正式同宣傳部和沙州市委談話。”
按照這個程序,越級匯報一事就不成為問題,只是若朱民生接到市委市政府報告以後,也親自給蒙豪放匯報,越級匯報一事還得穿幫。
侯衛東心有隱擾,不過也只能如此了,道:“從我的個人直覺來說,方傑並不是唯一的涉案人,我想馬上就趕回成津縣,與公安局一起研究此案,看能不能擴大戰果。”
“你這個想法有根據嗎?”
“沒有法庭意義上的證據,從許多旁證可以作出符合邏輯的推斷,特別是方傑失蹤一事,讓我覺得撲朔迷離。”
“具體案子我不管,你自已下去把握。”
周昌全又交待道:“蒙書記講了四層意思,其中第三條就是要保護在一線工作的幹部,毛主席說過,保存自己是為了更好的消滅敵人,章永泰是前車之鑑,你千萬大意不得,特別是在半閉小磷礦這個過程中,很容易激化矛盾。”
“謝謝周書記,我會小心的。”
回到了成津縣,侯衛東沒有回縣委,驅車趕到了縣公安局。
鄧家春剛剛從昆明回來,滿臉憔悴,頭髮凌亂,唯獨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就如一隻在草原深處覓食的餓狼,見了侯衛東,道:“這小子東躲西藏了一年時間,心理防線脆弱得很,審了一個小時,他就竹筒倒豆子,徹底交待,除了章書記這個案子,他還提到了不少案子,如今刑警隊全體出動,按線索抓人。”
“幕後指使人就只有方傑嗎?他還提到其他人沒有?”
“章永泰案件只能追到方傑,但是二、三年前的打架鬥毆案子與李東方頗有些關聯。”
侯衛東搖頭道:“找不到方傑,此案就只能到此為止。”
鄧家春自然明白此點,他很有些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道:“方傑失蹤之前一直跟朱瑩瑩在一起,要想找到線索,還得從朱瑩瑩哪裡著手,我準備親自與朱瑩瑩談一次話,看能不能挖出點有用的線索。”
侯衛東若有所思地道:“我們可以換一個思路,方傑失蹤,誰能從中受益,誰就有作案最大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