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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柏單獨與蔣希東碰了酒,道:“我通過堂妹楊柳,摸了侯衛東的底,此人並非我們最初認識的那樣,他不僅是秘書派,同時也是實幹家,不太好對付,當初成津縣整治磷礦,就是他的手筆,除了成津縣磷礦被規範,其他幾個磷礦產區仍然混亂。”
蔣希東接口道:“既然侯衛東是能幹人,那我們更不用擔心什,分管領導越是能幹越是有思想,對我們越有利,我就擔心他太年輕沒有威信。”
他又道:“我們在前年訂立了攻守同盟,這兩年實現的都很順利,可是現在出現一些意外情況,易中嶺大家都知道此人,他這一段時間都在與我聯繫,試圖想分一杯羹。”
副廠長高小軍不滿地道:“絹紡廠是我們七兄弟的,與易中嶺八竿子打不著,他憑什麼來插手。”
蔣希東道:“易中嶺和黃子堤的關係非同一般,這就是他的靠山,我們的計劃很完美,可是有一個致命的弱點,絹紡廠是國營廠,產權屬於國家,人事權在市里,如果把我撤換掉,事情就會起很大的變數。”
他嘆道:“如果劉市長不出意外,對我們最為有利,可惜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楊柏情緒有些激動,道:“我在這裡說一句大話,只要老大離開絹紡廠,任何人來當廠長都會面對一團亂麻,最終結果是灰溜溜滾蛋。”
“不要小瞧了共產黨,摻沙子,挖牆角,他們都很拿手,絹紡廠畢竟還有黨委書記老項等人,他在絹紡廠工作了三十年,也和易中嶺熟悉,只要讓他來接我的位置,我們所有的心血都會成為一場空,我為什麼要與易中嶺虛與委蛇,就是要將他穩住,不至於在這關鍵一年在人事上出現變故。”
易中嶺這是突如其來的亂棋,讓絹紡廠眾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蔣希東見大家都有些沉悶,道:“萬里長征都已經走了百分之七十,我們只能堅決往前走,把握三個原則,一是工廠生產要正常,二是技改要繼續,三是始終保持著微虧,另外交待三個任務,一是由我去和侯衛東接觸,二是由高小軍負責盯住易中嶺,如果拿住了他和黃子堤的把柄,我們就算徹底成功了,三是楊柏要多抽時間去打理三家銷售公司。”
這三個銷售公司分布於沿海,是由在場的七個人共同投資的獨立的銷售公司,這些公司各有業務各有渠道,絹紡廠百分之六十的銷售是由這三家公司控制。
“楊柏,據你了解,侯衛東最大的弱點在什麼地方,是愛錢、愛女人還是愛賭?”
“老大,我家堂妹對他讚不絕口,他現在還沒有明顯的弱點,最大的問題就是他父母名下有一個煤礦,日進斗金,憑他父母的工資以及侯衛東的工資,不可能擁有一個煤礦,我覺得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蔣希東喝了幾杯酒,臉就愈發地有些黑了,道:“資本積累充滿著血腥,既然有了這一條線索,楊老三,你盯著這條線來查,我則在明面上與他保持接觸。”
按照沙州習俗,大家過後,各地各部門的生產、生活才陸續走上正軌,沙州市政府各個系統都在籌備著新一年的第一次大會,侯衛東也在牽頭組織全市的經濟工作大會。
真正要面對著沙州全市的國營企業,侯衛東也只能搖頭,2001年對企業進行了審計,現存的市屬國企業有三分之二虧損,發不出職工工資,不少職工生活實質上比九十年代下降。
他從九十年中期先後給縣委書記、市委書記當過秘書,其間還當過開發區主任、縣委書記,對沙州市國有企業改革的歷史也比較清楚。
1996年上半年,國務院副總理對諸城市採取多種形式探索搞活小企業的做法表示肯定,改制風便吹進了嶺西地區,當年的吳海縣縣委書記祝焱是堅定的買光派,他幾乎照搬了諸城經驗,對吳海縣屬企業進行徹底的改制,當時引起了不少爭議,在沙州流行著這樣一句話:“山東有個陳賣光,嶺西有個祝賣光”。
從實際操作情況來看,吳海縣域經濟發展得比較良好,始終在四個縣中一騎絕塵,祝焱也就是在吳海樹立了改革派的形象,得到了省市領導的賞識。
在沙州,市委書記周昌全的步子就要走得慢一些,市屬企業的塊頭比縣屬企業要大得多,比如同為絹紡廠,吳海絹紡廠也就是幾百人,而沙州絹紡廠在職職工就有五千,因此,周昌全採取逐步探索的辦法,改制稱為試點改革,主要集中在四種類型:小型國有工業企業,小型國有商業企業,小型集體企業和鄉鎮企業。
當時,周昌全曾經在常委會談起國企改革:“改革試點是摸著石頭過河,步子太大太小都不利於社會發展,我這一屆首先把四小企業改制,至於市屬的大型企業,就留給下一屆領導,屆時社會保障問題肯定比現在要好,進行改革不至於引起社會動盪。”
侯衛東此時找到了當時的會議記錄,他對於周昌全的看法是贊同的,只是他沒有想到,周昌全當初沒有解決的問題,幾年之後就交到了自己手上。
看完會議記錄,侯衛東不禁有些為難:“沙州國有企業問題已經出現了大問題,改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是國有企業問題是牽級全市的大問題,僅靠一位副市長是無能為力。”
想起了朱民生和黃子堤兩人,侯衛東不禁感慨:“如果周書記仍然在沙州,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第667章 試探(上)
在處理絹紡廠上,有兩個難度,一是絹紡廠本身複雜,二是市委書記朱民生和市長黃子堤,這兩位一把並沒有明確的態度,這讓分管副市長有些難做。
當絹紡廠廠長蔣希東走進辦公室,侯衛東這才將紛亂的思路丟在了一邊,道:“蔣廠長,你給我打電話之時,我正在外地,不好意思啊。”
蔣希東黑臉浮現出笑容,道:“沒有春節前的貨款,絹紡廠工人就不能過上一個好年,為了表示感謝,今天晚上請侯市長無論如何也抽點時間接見我們。”
侯衛東就把晏春平叫了進來,道:“你把今天晚上的飯局取消了,改在明天,今天晚上同絹紡廠蔣廠長吃飯。”
“晚上,訂在了沙州大賓館。”
“別安排在賓館,吃膩了,就在廠里伙食團,我覺得那裡的味道不錯。”
“太簡單了,是對侯市長不尊重。”
侯衛東不想與蔣希東囉嗦,道:“呵,對我最大的尊重是讓絹紡廠紅紅火火。”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蔣希東就不能堅持了,道:“那晚上我到市政府來接您。”
“蔣廠長與我接觸的時間短,不太了解我,我這人實在,不搞花架子,到了鐘點,我直接過去。”
約了飯局,蔣希東這才坐得端正,將2001年廠里的總結送到了侯衛東桌前,道:“侯市長,這是廠里的總結以及今年工作要點,您先審閱。”
侯衛東他早就讓江津送來了財務報表,這兩天,他只要手裡無事,就將這份報表拿出來細讀,因此,他對這些經過加工的材料不感興趣,接過材料,隨手翻了翻,道:“先放在我這裡,等我認真看完,再提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