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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森林給朱建國紫砂壺中續了水,道:“蒙叔,這一局大勢已去,早一些認輸,還可以下一局。”

    到了家中,朱建國也沒有了官架子,一隻手拿著紫砂壺,對著壺嘴有滋有味地吸著,一邊喝,還用另一隻手在腿上打著拍子。

    蒙厚石不服輸,仍在苦思冥想。

    朱建國愛人端著香腸進屋,對著陽台上的男人道:“大小老爺們,快點過來幫忙。”

    楊森林趕緊出去,問道:“劉阿姨,我幫什麼?”

    劉阿姨是嶺西大學教授,雖然圍著圍裙,書卷氣卻是油煙所遮擋不住,她努努嘴,笑呵呵地道:“幫什麼,請你們幾個大老爺們幫著把這一桌菜消滅掉。”

    她將香腸放在桌上,開始大聲宣布紀律:“今天晚上就准建國喝一杯葡萄酒,這是家宴,實在沒有必要喝這麼多酒精,讓原本就不堪重負的肝臟雪上加霜。”

    等到大家坐攏來,在楊森林提議下吹了蠟燭,大家說了些慶祝生日的話,倒了紅酒,慢慢地喝著。

    喝到臉熱之時,蒙厚石很有感觸地道:“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幾十年就過去了,回頭想起來,很多事情都如在夢中一樣,特別是文革中瘋狂的事情,我經常覺得這不是現實生活中發生過的事情。”  

    文革,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但是其痕跡深深地印在了在座所有人的心裡,成為永不可磨滅的記憶。

    楊森林曾經當過紅小兵,雖然沒有親自造過反,抄過家,可是當年也曾看過熱鬧,其父更是慘死於武鬥之中,提起文革往事,他神情便有些暗淡。

    蒙厚石的夫人埋怨了一句,“老蒙,你發什麼神經,突然說這事,吃菜,喝酒,別給大家添堵。”

    朱建國道:“對待歷史,我們要辯證地看,文革的產生、發展和最終滅亡,其實也是當時社會環境的綜合表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沒有文革就沒有後來的改革開放,歷史不能假設,我們必須要正視歷史,以史為鏡,這樣才能把當前的工作做好。”

    朱建國是省委常委、副書記,他是站在嶺西全省的高度來看待問題,境界自然是不同,雖然是家宴,可是在場所有人都覺得他說得很自然,並沒有感到彆扭。

    蒙厚石夫人與楊森林感情最深,她眼見著楊森林情緒有些低沉,便主動挑了一個話題,道:“劉教授,堅毅和堅強兩兄弟都沒有回來嗎?”

    劉教授搖了搖頭,道:“堅毅在北京當了副總,每天忙得團團轉,別說回嶺西,媳婦打電話說,他平時把北京的家都當在敢旅館。”儘管她是在抱怨,語氣中卻有掩飾不住的自豪。  

    “堅強今年春節也沒有回來?”

    劉教授道:“堅強在讀博士,他所在的實驗室里有中國人也有印度人,大家互相不服氣,堅強這性子,哪裡肯輸給了印度人,天天泡在實驗室里。”她又道:“你樣沙州周昌全的兒子跟堅強在一個學校,專業不同,聽堅強說,大周的成績也很好。”

    楊森林也聽說周昌全的長子在國外讀書,只是沒有想到他與朱建國的兒子在一個學校,他道:“真羨慕他們這些年輕人,我那時沒有這種機會,如果當時去留學,現在回來也就是海歸了。”

    楊森林話說得很隱諱,朱建國分管省委組織工作,閱人無數,如何聽不出來這弦外之音,剛才他又想到了在武鬥中死去的同事,就特意地問道:“森林,當了兩年縣長,有什麼收穫?”

    來之前,楊森林早就做足了功課,侃侃而談道:“我記得從西周開始,我國就以縣為最基層建制,歷代政府在中央政權組織形式和職官制度等方面,經歷過多次變化,漢三公,晉霸府、唐六部、宋兩府、明內閣、清軍機,唯獨州縣體制和構成方式基本沒有變化過,如今雖然是社會主義制度,但也相差不多,除了外交、軍事等重大職能,縣級政府的職能涵蓋了社會方方面面。”  

    朱建國沒有想到楊森林突然掉起了書袋,頗感興趣地道:“三日不見,刮目相看,森林這兩年進步不小。”

    楊森林由衷地道:“當初我想到省委來工作,朱叔叔讓我到縣裡,我還很有些想不通,這兩年,先當主持工作的縣委副書記,當時一門心思想當縣委書記,結果沒有當成,當了一個多的縣長,同樣是感觸良多,這些都是在大機關里學不到的。”

    聽了這一番話,朱建國很是高興,道:“這就對了,當初你想當縣委書記,老蒙也給我提了此事,我就是不開口,這是有道理的,玉不磨不成器,同樣,人不打磨也不成器,森林一直走得順,就是要讓你在基層磨一磨,才能走得更遠,我們這一代人遲早就退出歷史舞台,你要做好挑大樑的思想準備。”

    說到這個地步,朱建國再也不肯多說,大家就只談家事,不談政事。

    當然,楊森林心情激盪得緊,這麼多年,他是第一次聽到朱建國朱叔叔說出這樣的話,他眼裡似乎已經出現了一條金光大道。

    吃完飯,楊森林親自開車,他與蒙厚石等人就準備回到沙州,小車經過省黨校的時候,正在隨意看風景的蒙厚石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脫口道:“哪不是侯衛東嗎?”  

    楊森林飛快地用眼角瞅了一眼,道:“侯衛東在黨校讀在職研究生,今天是星期六,應該是有課。”

    此時小車已經從黨校門口開過,蒙厚石扭過頭,一直看著漸漸變小的侯衛東,直到看不清楚,他才回過頭,若有所思地道:“侯衛東,此人不簡單,我問過益楊的幹部,他沒有什麼背景,第一個職務是副鎮長,還是跳票而來,以後跟著祝焱,現在跟著周昌全,是很歷害的人物,森林,你當過他的領導,覺得此人如何?”

    楊森林想了一會,道:“侯衛東這人,還真有些手腕,祝焱、季海海、周昌全都把他當嫡系,辦實事也還行。”在益楊工作的那一段時間,侯衛東在當新管會主任,他對楊森林的態度素來是公事公辦,不遠不近,此時楊森林想起侯衛東,覺得相貌和聲音都有些模糊,似乎裹著一層霧,讓人看得不太清楚。

    蒙厚石道:“你覺得關於周昌全的說法,那一樣最靠譜?”

    楊森林道:“也不知朱叔叔是否知道?我本來想問,卻沒有找到機會。”

    “從理論上來說,周昌全不應該再任市委書記,但是現在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周昌全城府很深,一定不能小看,劉兵有背景有本事,現在被弄得一籌莫展。”  

    楊森林點頭道:“我會注意分寸。”

    侯衛東也看見了那輛沙州政府辦公室的車,不過他並太在意,攔下了計程車,便朝李晶所住的小區開去,他其實開了藍鳥車,為了做到萬無一失,他將藍鳥車放在黨校,坐計程車去見李晶。

    就如地下黨一般,到了小區,侯衛東回頭看了好幾眼,這才進了小區大門,到了家裡,李晶就打了話匣子,道:“老公,小丑丑會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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