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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手剛好摸在煙上,也只在放掉了,暗道:“老媽的情商還挺高,處理事情也輕重適當。”
“我哥沒在?”
“聽說有案子,他這人從來沒有輕鬆過。”
劉光芬取出了尿不濕,交待保姆道:“白天用不著用尿不濕,晚上才用,讓孩子好睡覺,隔些時間就要換一個,別捂太久。”又道:“晚上把雞湯給蔣笑。”
在工作關係上,侯衛東與蒙厚石是平輩相稱,此時在家裡,他必須得稱呼蔣笑的爸爸為蔣叔,也只得稱呼蒙厚石為蒙叔,而且由於蒙厚石與省長朱建國關係非同一般,叫一聲蒙叔也是很有價值。
三人聊了一會小孩子的事情,蒙厚石和侯衛東很自然地談起了沙州官事。
“衛東,楊森林當常務副市長,市委這邊差一位常委、秘書長,這個職位很重要,不能總是空著。”
侯衛東道:“傳言都有好幾個版本了,有空降版本,本土版本,外調版本。”
蒙厚石習慣性摸到了香菸,可是又縮回手去,他喝了口濃茶,用來代替香菸,道:“秘書長這個人選其實挺難,除了基本條件以後,最好還能滿足兩個條件,第一就是要書記充分信任,洪昂是好秘書長,點子多,又走正道,可是他沒有得到朱民生的信任;第二是要熟悉當地情況,空降幹部有優勢,用來當市委書記、組織部長沒有問題,當秘書長最好還是要熟悉情況的,否則也是麻煩事。”
侯衛東腦中閃過了無數個人選,都是似是而非,他對秘書長不是太關心,而是時刻想著絹紡廠之事,問道:“蒙叔,你一直在市政府這邊工作,對絹紡廠熟悉,你有什麼看法?”
“說起此事,我還真有些發言權,以前劉傳達當副市長之時,我經常跟著他到廠里跑,到絹紡廠也去過很多次。”
蒙厚石在年輕之時與朱建國以及楊森林的爸爸都在工廠工作,對廠里的情況很熟悉,他當市政府秘書長之時,與蔣希東等人接觸得很多,因此對絹紡廠也有自己的看法。
侯衛東真誠地道:“那請蒙叔指點一二。”
“毛主席說牽牛要牽牛鼻子,絹紡廠的牛鼻子是什麼,我們暫且不論,衛東市長,你注意到近期關於健力寶的新聞沒有?”
“我知道,國內媒體對此事有充分的報導。”
蒙厚石道:“我閒來無事,就喜歡看報紙,這幾天,報紙上到處都是健力寶被無情賤賣、第一民族品牌旗幟被砍等話題,熱鬧得很,事情的起因是市里要將健力寶賣給新加坡企業,而新加坡企業的出資還不如健力寶現在管理層的出資,我記得新加坡商人出資3個多億,健力寶出資4個多億,輿論一出,全國轟傳。”
侯衛東道:“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要大罵三水市,現在位置不同,感受稍有不同,健力寶的問題就是所有權之爭,市里領導也擔心經營層上下其手、難以控制,賣給了新加坡商人,可以避嫌。”
蒙厚石感慨了一聲:“這種做法把自己撇清楚了,可是損害了創業者團隊的利益,我的觀點應該尊重歷史,即使要賣,可以優先考慮經營者團隊。”他補充了一句:“我認為絹紡廠的怪象,起因就是所有權問題,這也是牛鼻子,當然,這是我的個人意見,不算數的。”
與蒙厚石的這次談話,一下就將很多事情串在了一起,侯衛東對於絹紡廠問題看得越來越清楚,以前各種問題交織在一起,是一團迷霧,而現在,迷霧漸漸散去,事情的輪廓開始清晰起來。
侯衛東回到自己寢室,打開電腦,到處搜索健力寶事件的相關新聞,雖然查找了不少資料,卻總覺得不太詳細。
他給晏春平打了電話:“你這兩天收集健力寶的資料,彙編成冊。”
然後再給省計委副主任魯軍打了電話。
第658章 聚散(上)
郭教授的大夜。
侯衛東、楊柳、任林渡等益楊青干班同學邀約在一起,趕到了沙州學院,秦小紅在嶺西辦事,也答應晚上趕回來。
與前天相比,郭蘭更顯憔悴,她將侯衛東等人安排坐下,又去迎接另外的客人,依沙州的風俗,孝子孝女見了來坐大夜的客人,要跪著磕頭,沙州學院風氣較為開放,就改成了微微彎曲膝蓋。
見到楚楚可憐的郭蘭,侯衛東心裡很不是味道。
任林渡這兩天跟著姬程在跑省城,今天上午才得知此事,他一路上給郭蘭打了多次電話,到了沙州學院的靈堂,原本想去幫忙,可是成津縣委組織部是全體動員,將靈堂打理得井井有條,用不著他去幫忙。
轉了幾圈,任林渡只能坐回到了侯衛東這一桌,看大家打撲克。
七點鐘,靈堂下面坐滿了客人,人氣旺盛。
侯衛東拿了一幅好牌,正在算計著,忽然晏春平湊在耳朵邊上,道:“侯市長,朱書記來了。”
打牌之人都抬起了頭,果然是朱民生等人走了過來,他們如電影明星一般,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有人在議論:“真是客走旺家門,郭蘭當了官,大家都爭著來坐大夜。”又有人道:“前幾天老院長過世,莫說是市委書記,連縣委書記都不會來,這世道。”還有人道:“郭教授教書育人一輩子,從來不和當官的打交道,大夜之時,全市大官都來了,還真有意思。”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侯衛東的目光越過了朱民生,他吃驚地看到旁邊之人,居然是省委書記秘書趙東。
“朱民生過來送花圈,是因為趙東要來送花圈。”侯衛東這時想起,趙東和郭蘭在市委組織部時就是上下級關係。
侯衛東是在場官員中級別最高的,他和曾昭強等人一起迎接了朱民生和趙東,幾人在門口略為寒暄,郭師母和郭蘭走了過來。
趙東穿了一件中長大衣,即有官威,又有儒雅之氣,他握著郭蘭的手,另一手輕輕拍打著郭蘭的手背,關心地道:“郭蘭,節哀順便,沒有想到郭教授走得這麼快,真應該早點到省城來治療。”
侯衛東跟在趙東身後,他將這個細節看得很清楚,暗道:“難怪,難怪。”
郭蘭借著與其他同志握手,順勢將手抽了出來,對朱民生和趙東道:“各位領導請裡面坐。”
朱民生和趙東按照沙州習俗,到郭教授的遺像前面燒了香,他們幾人倒沒有跪,只是在遺像前三鞠躬。
郭家的親朋趕緊為幾位大領導清理了兩張桌子,趙東、朱民生、侯衛東等廳級幹部圍坐在一起。
朱民生道:“沙州大學是沙州的最高學府,也不知當時是出於什麼考慮,把一所本科學院布點到了益楊,而不是在沙州市區。”
趙東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郭蘭,道:“我記得當時市委曾有意將學院搬遷到南部新區,後來此事不了了之。”
“沙州大學在益楊也有數十年的積累,要搬行一所大學,費用很高,沙州財力難以承受,此事只有等到下一步才能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