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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等到侯衛東打完電話,道:“我陪你喝了酒,你要負責送我回去。”
“你能離開這裡嗎?”
“當然,我是自由的。”
侯衛東猶豫了一會,見女孩醉意越來越明顯,他生出了些惻隱之心,道:“那就走。”
果然,沒有任何人來阻攔女孩的離開,那小伙子瞪著眼睛,卻也不敢上前。
上了車,侯衛東問坐在副駕駛的女孩,道:“你到哪裡?”女孩子頭已經靠在了車椅上,眯著眼睛,口齒不清地道:“嶺西大學。”
侯衛東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子是嶺西大學的學生,扭頭看時,女孩子已經睡著了。
到了嶺西大學門前,侯衛東對女孩道:“到了。”
女孩鼻腔里嗯了兩聲,側了側身,繼續睡。看著這個扔不掉的燙手山芋,他自嘲地道:“好事真的不能隨便做,這是個大麻煩。”打開窗戶,讓冷風吹進來,侯衛東又用手拍了拍女孩的臉蛋,女孩子軟成一團,根本叫不醒,侯衛東只能讓她睡在車裡。
第二天早上,當女孩睜開眼睛,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已在哪裡,看著睡在駕駛室的男子,尖叫起來。
第565章 陰陽(上)
侯衛東在車裡睡了一個晚上,腰酸了,背亦痛了,當不知姓名的女孩子尖叫起來以後,他馬上打斷道:“小聲點,酒醒沒有,趁著天氣早,回學校去。”
女孩子看看車裡的環境,下意識地摸了摸衣服,這才想起是怎麼一回事,她急忙扭頭看車窗,見是在校門外,窘迫地道:“你怎麼會停在這裡。”
侯衛東揉了揉發澀的眼睛,道:“下車,我要走了。”
女孩子從來沒有暴露過身份,卻在酒醉之中無意將這個秘密泄露了出來,她逃一般地下了車,低著頭就朝校門走去,進了校門,這才覺得心安,回頭看時,黑色的車輛早就失去了蹤影。
回到宿舍,女孩子唯一的好友安寧正刷牙回來,道:“高敏敏,渾身酒氣,喝了多少酒,你少喝點。”
被叫做高敏敏女孩子從床上拿出鏡子,見自己一臉憔悴,又叫了一聲,趕緊開始對著鏡子化妝,口裡道:“安寧,今天麻煩你到醫院幫我交費,我要去接老爸。”
安寧楞了楞,道:“高叔叔是今天出來嗎?”
高敏敏飛快地梳頭,道:“天天算著的日子,終於來了,接了老爸,我和他一起回益楊,明天才能來上學,如果遇上點名,你幫我答應。”
安寧和高敏敏是益楊一中的同學,只有安安一人知道,在高敏敏樂觀的笑容背後,包含了多少的無奈。
高敏敏的父親高健原本是益楊縣交通局的財務科長,由於受賭罪被判刑,父親被判刑不久,她母親又得了風濕性心臟病。
正因為此,安寧這才能夠接納了這位晚上要出去的同學,而且,在安寧心中,高敏敏是一個勇敢的女人。
十點鐘,高敏敏在省監獄門口等到了提著小包的父親高建。
“爸,提包給我,我幫你提。”看著有些仍然畏縮了父親,高敏敏有些心酸。
高建將提包從左手交換到右手,沒有說話。
高敏敏道:“我們到醫院去看媽媽。”高建又將提包從右手交換到左手,遲疑地道:“你媽情況怎麼樣?”
“老樣子。”
高建眼光在四周轉了轉,看到監獄門口不遠處有一個小餐館,道:“我們先吃飯,再去醫院。”
小飯館的老闆見到短頭髮的高建,道:“出來了,在裡面呆了多久?”高建將提包放在凳子上,扶了扶眼鏡,道:“一千九百二十五天。”老闆見慣了這些事,道:“出來就好了,你來點什麼?”
“青椒肉絲,回鍋肉。”
“我這裡有燒白。”
“來一份。”
高敏敏就陪著爸爸坐在了小館子裡,看著爸爸用極快的速度吃了一碗乾飯,就幫著又盛了一碗。高建吃了兩碗飯,將燒白和回鍋肉全部都吃光,這才抬頭看了看女兒,道:“敏敏,你吃不吃。”
“我不餓,爸吃。”
五年多牢獄生活就如黑山老妖一般,將高建所有的精氣神全部吸走,他走出了監獄大門,神情始終很麻木,看著女兒搖了搖頭,他又去添了一碗飯,將剩下的青椒肉絲全部倒進碗裡,稀里嘩拉地吃進肚子裡。
高敏敏就叫人算帳,高建拿了一疊手紙,又順手拿了一張報紙,去蹲廁所去了。
這張報紙是《沙州日報》,店裡本來沒有《沙州日報》,這一張報紙是客人吃飯時順手丟在這裡的,飯館服務員一時沒有來得及收拾。蹲在坑上,高建習慣性地從一版看到二版,突然,有個圖片吸引他的注意力,圖片上面是標題——“慶達集團水泥廠今日奠基”,新聞標題下面,有侯衛東、蔣湘渝和張木山一起剪彩的照片。
高建看著侯衛東的相片便呆住了,等他確認了這位神采奕奕的縣委書記就是曾經在自己面前規規矩矩的侯衛東之時,很是失魂落魄,蹲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出來以後,他神情灰敗,自語道:“侯衛東就是一個鄉鎮土老闆,怎麼能當上縣委書記,這世道太日怪了。”
高敏敏好奇地接過報紙,看到那張圖片,就如被針刺了屁股,張著嘴半天合不攏,圖片上那人正是昨天晚上的客人,世界很大,無邊無際,有時又很小,針尖那麼大一點,轉個身都會碰見。
“這人是成津的縣委書記,爸,你認識。”
“侯衛東,他當年在我手下討生活,沒有想到幾年時間就發達了。”他一時想不通侯衛東這個鄉鎮幹部為什麼會當上縣委書記,也不明白這事對他意義,坐在椅子上就呆呆地想著。
與此同時,高敏敏素來明郎的眉頭不知不覺地皺在了一起,想著他知道自己是嶺西大學的學生,不禁心驚肉跳,轉念想道:“他又不知道我的名字,以後再不會見面了,不用怕他。”
父親出獄,高敏敏就準備斷了與竹園的聯繫。
高建推了推綁著膠布的眼鏡,口裡道:“這個世界日了怪,好人做牢,奸商當領導。”
高敏敏亦有些發呆,想著昨夜在他的車上睡了一晚,心道:“原來他是成津的縣委書記,難怪不肯做哪些事情,還能陪我在車上睡一晚。”
侯衛東壓根沒有想到昨天的那個女孩會是益楊交通局前財務科高建科長的女兒,而且還陰差陽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回到了金星賓館,痛痛快快地沖了澡,噴涌而下的熱水,將每個毛孔都泡開,亦將昨晚的偶遇徹底沖入了下水道。
侯衛東一邊衝著澡,一邊細細地回想著陳曙光的一言一行,“陳曙光的話里有些意思,他稱呼周昌全為周省長,而稱呼祝焱為老祝,看來他和祝焱關係很不錯。”
想到了祝焱,他不由得想起了在異國的李晶、小丑丑和祝梅,打開隨身攜帶的電腦,裡面果然有兩封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