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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萬萬沒有料到李鳴會拿出這樣一個禮物,臉上假裝的烏雲馬上就消散了,道:“你知道我媽是什麼病?”
見到侯衛東臉上的笑容,李鳴頓時放了心,他為了接近侯衛東,進行了前期大量的調查研究,最後判斷要給侯衛東留下深刻印象,還非得出奇招才行,可是奇招就不是平凡的招數,必須得有點真貨且出人意料,才算是奇招。
當得知侯衛東母親得了肺癌以後,李鳴頓時大喜,在他的老家有一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在文革時期,老和尚還不老,很年輕,被迫還俗以後仍然不事生產,也不結婚,而跑去週遊世界,文革結束以後,作為中年和尚重新修了廟,同時搖身一變成了神醫。他的拿手絕活就是治癌,療效最好的是肺癌。
李鳴專程到廟裡討了方子和最難找的藥引子,當作珍寶一樣給侯衛東送了過來。
這個禮物深得侯衛東歡心,他道:“你先坐一會,我看看方子。”
方子是老和尚所寫,龍飛鳳舞,字體瀟灑,就是不太容易辨識。李鳴為了增加其真實性,將這個方子原封不動帶來,同時自己還親筆抄錄了一份,附在後面。
“這個藥引子是什麼?”
“據說是廟後的一種野草,是春天發的第一片葉子。這種野草很普通,田野里都有。”
侯衛東拿過盒子裡裝的藥引子,道:“野草普通,可是春天的第一片葉子不普通,有心人才能採摘到。”他主動伸出手,與張鳴握了握,道:“張縣長,謝謝你。”
張鳴強抑心中的歡樂,用真誠且帶著沉痛的表情道:“這幅藥很靈的,一定會有效。”
第873章 誰人來過(中)
平時,侯衛東送客,一般只送到門口,今天拿到了這份寶貴的藥單子,心情高興,將李鳴送到了樓梯間。
癌症是絕症,病急了自然亂投醫。自從劉光芬生病以來,家裡除了堅持在省人民醫院治療以外,還找了不少偏方,每個偏方找來之時,家裡人都抱以極大的希望。如今劉光芬病情穩定,除了正規治療,或許也有這些偏方的功勞。
回到了家裡,侯衛東將這張偏方小心翼翼地放在錢包里,又將藥引子放到手包里。
睡覺前,侯衛東例行洗澡,在嘩嘩水聲之中,他腦中浮現出茂雲不少領導人的名字和相貌。此時,他雖然沒有去茂雲,卻早已開始備功課,將茂雲四縣三區主要領導名字以及簡歷看得爛熟。
熱水順著身體往下流,如溫柔的手在按摩,眯著眼睛享受之時,侯衛東的頭腦格外清醒,四縣三區以及部門負責人的名字與相貌不停地重合,洗完澡之後,他已經將思路理了理,目前為止,四縣三區的主要領導有一半在自己面前露了臉。
能來露臉,不能說明什麼。
不來露臉,也不能說明什麼。
侯衛東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情,當時他與祝焱在春節期間去三亞渡假,茂雲的重要部門幹部和區縣幹部如侯鳥一樣,紛紛到了三亞,有的還找了藉口,有的根本不找藉口,就是給祝焱拜年。
“我的威信還沒有形成,與祝焱相比還差得太遠。”侯衛東對此進行的總結,當然這種情況也是正常的,畢竟市委書記才是事實上的一把手,而且他還沒有正式到茂雲上任。
“鄭良榮是老手了,他應該來一趟。”侯衛東腦里搜索了一陣,在近期沒有來見面的官員名單中有鄭良榮這個人,此人是老資格的財政局長,是很重要的局長,而且,此人與侯衛東是見過面的。
披著浴巾進入臥室之時,侯衛東開始反省自己:“以前才參加工作的時候,對那類吹牛拍馬的人總是很不屑,對喜歡重要吹牛拍馬的領導很是憤恨。現在真正當了領導,以前的人生觀價值觀自然而然地發生了變化,並不是太在意領導們是否專走上層路線,更在意這些區縣領導們是什麼態度。”
他細細地想了一會,最後總結道:“屁股決定腦袋,此語當真不錯。”
這時,侯衛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馬上找出茂雲的通訊錄,找到了李鳴的電話。
李鳴正由一位來自茂雲的老闆陪著在喝酒,左邊是翠山縣電視台的當家主持人,右邊則是茂雲老闆的小情人。他接到電話,下意識站了起來,走到一邊,道:“侯市長。”
“李縣長,感謝你,想得很周到。有一件事情請你回去找一找那位老和尚。”
幾個喝酒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來自電視台的主持人將手指放在嘴唇上,作了一個禁聲的手勢,主持人壓低聲音道:“應該是侯衛東打來的電話。”茂雲老闆道:“這麼晚了,還打電話。”主持人嫩滑的臉上有一絲神秘,道:“領導們的事情,誰清楚。”
李鳴在電話里道:“侯市長,我明天一大早就去,那老和尚本事是的,但願有特效偏方。”
侯衛東道:“但願吧,明天你及時給我打電話。”
放下電話,李鳴走到回酒桌,心情很不錯。他的心情不錯,其他的三人自然情緒提高,四人又喝了一瓶酒。
隨後的幾天,侯衛東主要做了兩件事,一是到醫院看望周昌全,另一件就是不斷與各色人等進行友誼飯局。
周昌全的病情很明確,轉院到了北京以後,就準備進行手術以及化療。
在手術前,從醫生的態度和身份,周昌全猜到了自己的病情是什麼,他將所有家庭成員叫到了身邊,直截了當地問道:“我是不是得了癌症,給我說實話,別叫我不明不白。”
周昌全愛人頭髮花白了一大片,強作歡顏,道:“哪裡是什麼癌症,就是良性瘤子,割了就會好。”
大周和小周坐在旁邊不說話。
周昌全微微搖了搖頭,道:“你們別騙我了,得了什麼病,我心裡明白。沒有大病,也不會到北京這邊來。”
大周道:“省人民醫院技術條件還不錯,可是比起北京來說,還差那麼一點點。你放心,等做完手術,又是一條好漢。”
周昌全道:“你們放心,任何打擊都受得了,若是不告訴我真相,死在手術台上,那才是真的遺憾。”他自嘲道:“真的要離開這世界,我也很知足了,你們得給我寫遺書的時間吧。”
一家皆無語。
正說著,正在門外買東西的楚休宏接到了侯衛東的電話。
“休宏,我剛下飛機,周省長的病情如何?”
楚休宏道:“現在周省長已經感覺到身體疼痛,要吃鎮痛藥了。”
侯衛東又問:“這些天,哪幾位領導來過?”
楚休宏道:“錢書記和朱省長都來過,其他領導,沒來。”
侯衛東略為停頓,道:“我一會就到。”他如今還是省政府副秘書長,儘管可以從駐京辦要輛車,可是他想了想,沒有從省駐京辦要車,而是讓晏春平給沙州市駐京辦主任任林渡打了電話。
任林渡明顯胖了些,穿著半長的大衣,大衣裡面是西服,頭髮梳理得整齊,既精神又有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