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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焱仍然在睡,侯衛東下了車,正在猶豫是否將祝焱叫醒,屋裡走出了一位頭髮花白、穿著普通花布衫的老人,從氣質和穿著來看,明顯不是農村人。
老柳熱情地迎了上去,道:“張姨,祝書記在車上睡覺,我們沒有叫醒他。”他在一旁發著感嘆,“祝書記是益楊縣的領頭人,天天忙得團團轉,今天陪領導喝了酒,真是不忍心叫醒他。”
老柳又指著身邊的侯衛東道:“這是新來的侯秘書。”侯衛東禮貌地叫了一聲:“張姨。”
張姨與侯衛東打了招呼,道:“祝焱睡在車上也不行,還是扶上樓,到床上去睡。”
侯衛東打開後車門,輕聲道:“祝書記,到家了。”喊了好幾聲,祝焱這才睜開眼睛,他雙眼通紅,道:“這麼快就到家了?”
祝焱下車時身體有些搖晃,侯衛東就攙著他的胳膊,把他扶到了二樓的臥室里。
這是一套農村房子改裝的住宅,院子裡面花朵盛開,房間明顯重新裝修過,裝修風格很樸實,幾乎沒有裝飾,刷白了牆,樓上房間是木地板,窗戶並非農村常見的藍玻,而是無色玻璃,祝焱的房間裡則有大排書櫃。
將祝焱扶上床以後,侯衛東把空調開到二十七度,正準備下樓,張姨端著蜂蜜水就走了進來,見兒子醉成這樣,心疼地道:“祝焱也是四十幾的人了,哪裡能和年輕一樣喝酒,小侯,你以後要多提醒他。”
祝焱頭髮凌亂著,在床上沉沉睡去,時不時還要打兩聲鼾,張婕試了試空調的溫度,又從床邊柜子里拿出一床薄被單,搭在了祝焱的胸腹部。
“這麼大的人了,真不讓人省心。”
在母親眼中,兒子永遠是長不大的。
幾個人下來坐在底樓的客廳里看電視,張姨見侯衛東臉上也有酒意,道:“小侯也喝了不少,你乾脆也到樓上去休息,這農家房子,足有七、八間住房。”
侯衛東道:“張姨,我不用休息,就在這裡看看電視。”
張姨甚是健談,道:“退休前,我就想在農村來居住,空氣好,還可以自己種菜,環保又新鮮。”
“這房子是我堂弟的,他一家人早在珠海去當老闆了,他知道我一直想在農村居住,九二年走前,就把房子讓給我們兩口子來住,這房子好,簡單裝修一下,就成了別墅。”
這時,一個七十來歲的老頭,背著一個魚簍子,臉和手臂曬得黑黑的,看見院中的車子,“老大回來了?他今天有口福了,我釣了七、八斤鯽魚。”
老柳早就站起來,“老爺子,今天又蠻有收穫。”他對侯衛東介紹道:“這是祝書記的父親,我們都稱呼他為老爺子。”
侯衛東也跟著喊了聲:“老爺子。”
老爺子樂哈哈道:“祝焱怎麼又換了秘書,這小子眼光未免太高了,他年輕時當秘書,我看也不怎麼樣。”
張姨提過魚簍,看了看,笑道:“菁丫頭和她的同學要回來吃晚飯,老頭子,你和我一起收拾這魚。”
老兩口有說有笑地到廚房忙去了,老柳這才抽空介紹道:“老爺子以前是省計委的老領導,張姨是財經大學的老師,退休以後來過田園生活。”
侯衛東暗道:“祝書記的媽媽是大學老師,難怪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書卷氣。”
廚房很快就飄來魚湯的香味,一陣清脆的笑聲從屋外響起,“外婆,今天晚上怎麼又吃魚,我都吃膩了。”
第218章 如願(六)
小院大門站在以亭亭玉立的兩個女孩子,一樣的高矮,一樣的青春靚麗,神采飛揚,一進門,就將綠樹環繞的小屋照得一亮。
侯衛東酒喝得亦不少,看見進來之人,忍不住揉揉眼睛,仔細再看,其中一個女孩子確實是鐵柄生的女兒鐵瑞青,俗話說,女大十八變,兩、三年時間不見,鐵瑞青已由生澀小女生變成了漂亮的大姑娘。
張姨聽到外孫女的喊聲,雙手沾滿了鮮血,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鐵瑞青只顧著招呼老人,並沒有注意到坐在客廳里的侯衛東,她向老人打過招呼,這才轉向其他客人,見到侯衛東,愣了愣神,隨後激動地道:“侯老師,你怎麼在這裡?”
周菁是鐵瑞青的大學同學、室友兼死黨,兩人躲在被窩裡說了太多的體己話,而且經常一說就是半夜,上青林侯衛東的故事,周菁聽說不少,此時看到鐵瑞青激動的面容,再聽到一聲“侯老師”,她就猜出此人是誰,挑剔地打量著侯衛東,暗道:“他怎麼跑到外公家裡來了?”
張姨很喜歡有禮貌的鐵瑞青,聽她這樣稱呼,奇怪地問道:“小侯年齡也不大,怎麼是瑞青的老師?”
侯衛東對張姨很尊敬,“我從沙州學院畢業以後,就分到了青林鎮,那時鐵瑞青還在讀高中,我曾經輔導過她的英語口語。”
鐵瑞青真誠地道:“我媽媽能治好病,全靠侯老師。”
侯衛東擺擺手,道:“這些小事不必說。”又問道:“你媽媽身體恢復得如何?”
“據主治醫生說,我媽媽手術很成功,上青林空氣好,她每天在小學操場上鍛鍊,恢復得也很好,現在場鎮通了客車,進貨不用走路了,她的門面還開著,生意還不錯,她一門心思攢錢。”
雖然侯衛東從來沒有催過錢,可是這錢的事情卻壓在鐵家每一個人的身上,鐵瑞青這番話,暗示著家裡人都在努力賺錢。
侯衛東當然聽懂了話外之音,心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當真不錯。”口裡道:“給你爸媽說,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專心治療和保養,其他的事情都不必考慮。”
這三年,上青林碎石名聲已傳到沙州全境,沙州四縣都在大修公路,稍大一些的工程都在使用價錢適中且質量優良的上青林碎,碎石協會生意好得不行。而青林鎮為了收稅,就在上青林公路的入口處設了一個關卡,凡出去一車石頭皆要記下其車牌號,並交上各石場出具的出車條,這樣一來,反而方便了侯衛東管理,只要看鎮裡稅費,就可以推算出來石場產量。侯衛東離開上青林這一段時間,光是幾個石場的利潤,就讓其賺了個盆滿缽滿,對於鐵柄生所借的錢,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鐵瑞青也聽懂了侯衛東的話,狠狠地點了頭,道:“我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工作以後,家裡的條件就能好了。”
“侯衛東”這個名字,周菁早就聽熟了,按以前的想像,偏僻山區的石場老闆,多半是滿臉橫肉的土老肥,今天見到侯衛東,雖然臉上皮膚有些黑黝,可是黑得還挺英氣,她暗道:“侯衛東相貌氣質還不錯,又能給大舅當秘書,能力自然也不錯,鐵瑞青多半對侯衛東有單相思,只是這小丫頭自己沒有意識到。”
張姨在一旁感嘆:“地球很大,又很小,沒有想到瑞青與小侯這麼熟悉。”
侯衛東對張姨解釋道:“我以前在上青林工作過,上青林只有臉盆大小,大家都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