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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氣溫高,雖然開著空調,陳記者頭頂上還在冒著油光,他臉上露出為難之情,隔了一會,道:“既然粟書記開了口,我就去想想辦法,如果沙州日報的版面實在拿不出來,對青林鎮的報導可以放在副刊上,這個我是有把握的。”
粟明與陳記者談版面問題,段英就拿出採訪本子,又向秦飛躍詢問幾個具體問題,這幾個問題段英其實早就弄清楚了,現在提問只是免得尷尬而已。
基本談完了正事,粟明興致很高,對秦飛躍道:“秦主任,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喝酒了,今天要向老領導多敬幾杯,同時祝賀侯老弟步步高升。”
侯衛東忙道:“粟書記,我現在白兵一個,哪裡談得上高升。”
粟明笑道:“雖然老弟暫時由領導職務變成了非領導職務,但是祝書記多次點到你的名字,很不容易啊,老弟過不了多久就會有重任,這一點我敢打包票。”
秦飛躍亦道:“侯老弟別謙虛,我聽小道消息說,祝書記有意讓你給他當秘書,祝書記很有可能到沙州任副市長,你跟著祝書記,前途一片光明。”
這個消息反而讓侯衛東吃了一驚,他調到益楊組織部來,就是為了能調到沙州地區組織部去,如果留在祝書記身邊當秘書,則計劃就會被打亂,他暗道:“調到沙州組織部,無疑對發展有極大好處,不過,能跟著祝焱也不錯,如果他調到沙州去當副市長,自己又有了新機遇。”
秦飛躍、粟明、侯衛東與劉坤都是或者說曾經是青林鎮的重要領導幹部,此時各有際遇,混得都還不差,成功者們聚在一起,出了吃吃喝喝以外,也是為了拉攏關係,說不定這種關係哪一天就會用到。
趙永勝執掌青林鎮七、八年,他在青林鎮之時一直處於權威地位,哪怕是與秦飛躍較勁之時,他也占著上風,更別說與粟明搭檔之時,以前這種聚會,都以他為中心。
不過人是很現實的,如今趙永勝因為基金會一事被貶,失了權力,雖然他也在城裡,這種聚會也就沒有請他參加了,這一點,粟明、侯衛東等人心照不宣,侯衛東只能暗自感嘆:“人走茶就涼,樹倒猢猻散,這兩句話說得當真不錯。”
這一頓飯對於劉坤來說,吃得好沒有滋味,段英就如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心中,更可恨的是,這一根刺經過沙州的薰陶,變得更加成熟和迷人,想著段英高聳的胸膛或許就被其他男人蹂躪,他心中就在滴血。
另一方面,儘管他是益楊縣最年輕的鎮長,可是在今天這個場面里,他的風采仍然被侯衛東壓著,他暗道:“我是益楊縣最年輕的鎮長,而侯衛東不過是普通辦事員,也不秤一秤自己的份量,在我面前牛個雞巴。”
劉坤一言不發,只是低頭吃菜。
段英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侯衛東與劉坤身上。
侯衛東面色黝黑,一頭短髮直衝沖的,顯得精力旺盛,男子漢味道很足,而劉坤皮膚象極了其母,如象牙一樣潔白,加上略有捲曲的頭髮,可以說也是極為英俊。
劉坤與段英差不多同居了兩年,要說沒有感情也是假的,可是這感情脆弱得連她自己也吃驚,兩年共同生活居然抵不上與侯衛東的春風一渡。
她離開益楊以後,為了重新迎接新生活,從來也沒有與侯衛東聯繫過,即使有兩次受到小佳邀請到了新月樓,她也做到了心如止水,原本以為侯衛東已成為生命中的過客,可是今天見了面,她突然發覺,侯衛東居然暗自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稍遇到陽光雨露,就如種子一般會發芽。
吃完晚餐,天已微黑,陳記者和段英就回到了益楊賓館,陳記者是多年老記者,關係網多,還在電梯上就被一個電話叫走,段英就一個人回到賓館。
看了一會電視,甚覺無聊,她又看了一會採訪筆記,開始擬報到益楊開發區的題綱,這個題綱她原本已有了一個大概,今天卻始終集中不了精力,題綱就總覺得不如意,修改幾遍,時間已經到了十點,她仍然不滿意。
段英心緒煩亂地放下筆,下樓去買得零食,甜甜的巧克力能讓人心情愉快,這也是她獨局沙州得來的經驗。
電梯到了三樓,停了,侯衛東豁然出現在電梯門口,兩人都吃了一驚。
侯衛東剛從梁必發的酒桌上逃離出來,到了電梯口,心裡還道:“這個梁必發,當真是瘋子,居然要一人喝一瓶白酒再碰杯。”電梯門打開,他抬腳就進了門,赫然就見到裡面是段英,他楞了楞,隨口道:“段英,下樓?”
“我去買點零食。”
到了大廳,侯衛東問道:“你到哪裡買零食?”
侯英用手指了指,“隔壁有一家超市。”
兩人不咸不淡地對答了幾句,都有些尷尬,出了大廳門,段英沉默著。
侯衛東道:“我先走了。”他覺得這話太冷冰冰了,又補充了一句,道:“有空聯繫。”
段英神情不定,低聲道:“你走吧。”
開著汽車,還沒有到達沙州學院,手機就響了起來。
第212章 這事(下)
沙州學院依然是那麼的幽靜,路燈燈光在樹葉上跳動,昆蟲躲在草叢中鳴叫,盛夏時節,許多昆蟲將在這個季節將生命之花燦爛開放,到了秋天,它們就要走完短暫的一生。
生命苦短,是許多昆蟲的宿命。
侯衛東此時全然沒有欣賞這大自然的美景,他很頭疼段英的邀請,左手掌著方向盤,右手握著電話,道:“段英,今天晚上喝多了酒,頭痛欲裂,實在是出來不了,改天我請你喝茶。”
段英打這個電話也是一時衝動,可是聽到侯衛東在電話里委婉地拒絕了自己,仍然格外傷心,道:“見一面也這麼難嗎,我心裡悶得慌,想找人說話。”
侯衛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道:“益楊賓館外面新開了一家雨打芭蕉茶樓,裝修得很不錯,我們在哪裡見面。”
段英放下電話,為自己的軟弱很是後悔,埋怨自己道:“侯衛東明明不願意和自己見面,為什麼還是給他打電話,弄得象是求他見面一樣。”她在沙州日報工作時間雖然不長,其工作能力已經得到了肯定,介紹男朋友的更是絡繹不絕,沙州的生活與益楊相比,已經有了一次飛躍,原來以為已經能面對侯衛東,可是見了面,仍然舉止失措。
和劉坤在一起,段英從來沒有這種慌亂的感覺。
“真是神差鬼使,他可是小佳的丈夫,是丈夫,不是男朋友。”段英特意將丈夫兩個字在心中重複了一遍。
來到了雨打芭蕉茶樓,一道汽車光就射了過來,隨即,侯衛東的皮卡車就滑了過來。
兩人並排著就上了二樓,上樓之時都沒有說話。
侯衛東特意要了一個靠窗的雅間,雅間裡擺著兩盤發財樹,鬱鬱蔥蔥,在柔和的燈光之下,散發著暗綠的色彩。
服務員擺上了一壺益楊綠茶,侯衛東道:“謝謝你了,我們自己倒茶,有事我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