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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莉屬於伶牙俐齒的女孩,和弟弟爭論起來,就如機關槍一樣響個不停,兩人又爭了幾句,劉坤漸漸紅了臉,就如鬥雞一樣,眼看著就要發作了。
姐弟倆的爭執,讓侯衛東很是尷尬。
這時,傳來了門鎖的響聲,走進來一對中年夫婦,中年男子長著架著一幅金絲眼睛,身穿白短袖,不胖不瘦,臉上黑黑的,總體上很是幹練,而中年女子皮膚也很白,頭髮燙成大波浪,這是當前最流行的髮式。
侯衛東禮貌地站起來的同時,看著這對中年夫婦,他頭腦中竟然突然間有了一個綽號:黑白雙煞。
黑煞見屋裡有客人,便走到了客廳,不等介紹,便問道:“你是劉坤的同學吧。”侯衛東連忙道:“劉叔叔,你好,我是侯衛東。”劉莉就道:“侯衛東也參加了黨政選拔考試,他考得不錯,進入了前十名。”
黑煞坐在單獨的一個沙發上,指著劉坤道:“劉坤,今天柳叔叔把成績拿出來了,你考了三百六十名,真是給我丟臉。”劉坤臉色極為難看,道:“爸,我好歹也考上了大學,怎麼給你丟臉了,柳叔叔的兒子還不如我,當了幾年兵,還不是灰溜溜地回來了。”
“當兵又怎樣了,我就看著順眼。”
柳叔叔是縣委常委、組織部長,他的兒子柳江濤和劉莉一班,成績一般,高中畢業就參軍入伍,退伍後分到了縣建委,兩人如今已確立了戀愛關係,劉坤話峰直指柳江濤,劉莉自然不同意。
黑煞又問道:“你考了多少名?”
“第二名。”
黑煞點點頭,道:“不錯,嗯,不錯。”
白煞換了鞋子,走到客廳,她保養得極好,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看上去根本不象是要滿五十的人,她用牙籤挑起一片西瓜,也沒有招呼侯衛東,自顧自地吃了兩塊,才對黑煞道:“讓你早點回來,就知道使喝酒,看嘛,白娘子都演了半集了。”
黑煞親切地問道:“到哪個鎮落實沒有?你們十個人都全部要分到鄉鎮去,鄉鎮很艱苦,要有心理準備,特別是青林、吳灘等鎮,距離遠,交通不便,工作任務很重。”
侯衛東沒有到鄉鎮生活過,對鄉鎮生活根本沒有概念,道:“參加考試時,就明確了下鄉鎮,既然下鄉鎮,條件肯定就沒有城裡好。”
白煞用紙巾擦了擦手,道:“你是劉坤的同學吧,參加了黨政幹部考試。”
黑煞就道:“侯衛東考得好,全縣第二名,小伙子不錯。”
白煞不以為然地道:“小坤沒有考上,也是一件好事,若是分到了鄉鎮,也不知何年何月能調回來,若是分到青林和吳灘,進趟城要坐兩、三個小時,到時哭都來不及。”她說這話時,充滿了居高臨下之態,讓一旁的侯衛東即有些尷尬,又有幾分不滿。
“話不能這樣說,鄉鎮鍛鍊人,縣上的領導,哪一位沒有在鄉鎮當過一把手。”黑煞又對侯衛東道:“侯衛東,好好干,組織上對你們這一批幹部寄予了厚望,這也是沙州歷史上第一次公開選拔後備幹部,以前沒有,以後也難說,你要珍惜這個機會。”
白煞臉色陰沉沉的,道:“是驢是馬,還是要經過實際工作考驗。”
白煞極為護短,兒子劉坤黨政幹部考試沒有成功,而侯衛東卻是全縣第二名,她心中沒來由就有些不滿,句句話都說給侯衛東聽,而她所說的話,也有五分是真實的,下了鄉鎮,天高皇帝遠,如果上面沒有人,要想混出個樣子實在有些難。
白煞毫不留情面的話,就如細鞭子抽在侯衛東臉上,他知道黑煞是縣委常委,就忍著不滿,恭敬和黑煞說話。
劉坤被父親說了一通,很不高興,就馬著臉坐在一旁。
說了一會,侯衛東就起身告辭。
侯衛東剛剛從學院畢業,還沒有住旅館的習慣,找劉坤,其實是想在他家住一晚上,可是見到劉坤家人之後,他打消了在住在劉坤家的想法,決定去住旅館。
第16章 跑斷腿(三)
禮貌地拒絕了劉坤的繳請,侯衛東出了劉坤家的大門,劉坤還是穿著一雙拖鞋,將他送到了“二縣府”大院。
到了門口,劉坤便停了下來,道:“畢業以後,就不能象以前那樣天天見面了,今晚就住在我這裡,我們哥倆好好聊聊。”
侯衛東笑著拒絕道:“我哥出差到益楊來辦案子,約好了等一會見面,我們以後都在益楊工作,不愁沒有機會見面,你回去吧,改天再聊。”
劉坤也沒有強留,他道:“如果真的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分配結果出來以後,跟我聯繫。”他突然神秘地道:“給你說一個事,這事情你要保密,不要給任何人說。”環顧左右,道:“我的工作已經落實了,我分在縣政府辦公室工作,以後你到了鄉鎮,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給我說。”
路燈透過樹葉,一些斑點落在了劉坤的臉上,一團黑,一團亮,侯衛東忽然對劉坤產生了一陣陌生感,離開了學校,劉坤身上就多出來一陣說不出的優越感,這個優越感在學院之時深藏在內心深處,條件一旦成熟,就不知不覺地溜了出來。
“以後到了縣政府,就要喊你領導了。”侯衛東勉強開了一句玩笑,轉身向門外走去,道:“你回去吧,我哥的車說不定已經來了,不能讓他等得太久了。”
走了“二縣府”大院,侯衛東一直沒有回頭,等拐了一個彎,他飛快地回過頭去,二縣府已經隱入黑夜之中,就如一個黑沉沉的怪獸。
“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兩年時間,一定要見分曉,看誰混得好,劉坤,在學院是不是我的對手,在益楊,你一樣會被我打敗。”
侯衛東一路給自己打著氣,他在利民大街轉了幾圈,這才感到肚子餓得貼在了後背,便拐進了一家小麵館,要了三兩雜醬面,加上許多辣椒,吃得滿臉是汗水,這才覺得心裡痛快了一些。
想著劉坤的神情,侯衛東狠了狠心,在一家檔次還不錯的旅館,花了二十元,要了一個雙人間,鄰床已坐著一位滿臉麻子的大漢,侯衛東也沒有心情和他說話,自顧自躺在床上,點了一支煙,自顧自地吞雲吐霧。
大漢看見侯衛東抽著紅塔山,便問道:“哥們,你是到益楊出差的?”
大漢一口地道的北方話,侯衛東吐了一口煙,反問道:“你是北方過來的?”
“我是東北人,才從沙州市過來,明天到為民機械廠去看一台設備。”大漢聽侯衛東也說普通話,就道:“你是哪的。”
“沙州的。”
北方人顯然是長期跑業務的老江湖,毫不掩飾地問道:“益楊有沒有小姐?”
侯衛東初出學院畢業,社會經驗欠缺得很,哪裡玩過小組,只是讀書之時,劉坤成天都口水滴答地吹噓著益楊城裡的小姐價錢及分布,侯衛東這才對益楊小姐基本情況有一些了解,他想了想,就道:“遠東賓館樓上有,小姐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