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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有相戀的情人偎在一起,這些選擇留下來的情人們,都有著各種各樣的原因,侯衛東默默地想道:“畢業以後的事情真是說不清,趁著現在能夠在一起,就好好地愛一場,以後回想起青春的日子,也就有個念想。”
這種想法很有些灰暗,校園中的侯衛東突然想到,小佳還在沙州等待著自己,正在經受著張遠征和陳慶蓉耐心細緻的思想教育工作,他暗自詢問自己:“我是花心蘿蔔嗎,為什麼今夜面對著這個長發女子,會砰然心動?”
侯衛東自可扣心自問,他無時無刻地想著小佳,而且思念隨著離別時間的增強而愈發濃重,卻並不妨礙他與這個女子相擁在一起。
小佳常說:男人的心可以分為幾塊,送給不同的人,而女人的心卻是實實在在密密實實的一個整體,給了一個人,就很難容得下其他的人。
此時,侯衛東疑惑地想:難道小佳所說都是真的。
在招待所不遠處,開著一個小書店,這是學院為了照顧那些沒有工作的教師家屬,特許在校園內開的商店,侯衛東十分熟悉這些小店,他一眼瞧見了自己常去的小書店裡,依在如往常一般飄著燈光。
進了書店,老闆娘不在,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子守在店裡,看到有人進來,也不招呼,自顧自地拿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侯衛東在書店裡翻看了一會,又進來一人,在社會文學哲學類書櫃前停了下來,侯衛東也沒有注意此人是誰,可是不經意轉過頭,卻發現此人居然是副院長濟道林。侯衛東主動招呼道:“濟院長,您好。”濟道林身穿一件質地極佳的真絲短袖,他看了一眼侯衛東,有些奇怪地道:“侯衛東,怎麼在這裡?”
侯衛東沒有想到濟道林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禁受寵若驚,便簡要地說了說最近的情況。
“青林鎮,這是鎮我去過,很艱苦,你要有思想準備。”濟道林從書櫃裡抽出了一本書,又道:“看問題要一分為二,最艱苦的地方,往往就有著特殊的機遇,只要用心把握,用心體會,一定會有收穫的。”
濟道林鼓勵了兩句,突然臉色有些陰鬱,道:“你們系上的朱老師前些天,突發腦溢血,已經去世了。”朱老師是政法系教民法學的講師,知識豐富,口才極佳,最受學生好評,侯衛東有些吃驚,道:“朱教授身體這麼好,怎麼就突然走了。”
“朱老師要評副教授,要考英語,他英語不太好,就在家加班學習,誰知就出了事,醫院全力搶救,沒有救回來。”濟道林取出鋼筆,在書上寫了幾個字,抬起頭,道:“侯衛東,你是沙州學院的優秀畢業生,相信你一定為會母校增光,這是路遙的《平凡的世界》,是老師送給你的禮物。”
意外地收到了濟道林的禮物,侯衛東心情很是激動,將濟道林送出了書店,也就拿著《平凡的世界》,回到了招待所。
第24章 原來是發配(一)
這一夜,侯衛東一會夢見小佳,一會夢見這個神秘的長髮女子,甚至還有段英的片段在腦中閃現,侯衛東最終在夢中選擇了小佳,兩人不顧一切的抱在了一起,醒來之時,侯衛東的短褲已濕了一片。
居然夢遺了!
這讓侯衛東很是感慨,他從褲包里找出手紙,將內褲上椰子味的人生精華揩乾淨,自從和小佳好了以後,侯衛東就沒有夢遺過了,今天一個神秘的長髮女子,居然引來了久違的夢遺。
第二天一早,內褲前面有一塊硬梆梆地極不舒服,可是身邊只有一條內褲,儘管不舒服,也只好將就穿了。
到了車站,看到開往青林鎮的客車,侯衛東暗吸一口氣,這輛車是整個益楊汽車站最髒的一輛車,而且是唯一先上車再買票的客車。
車上堆滿了各種貨物,過道上則堆著好向個竹筐,竹筐中藏著說不清來源的破爛,還有兩台叫不出名字的機械,機油黑膩膩的發亮,侯衛東小心地避讓著,還是將衣服弄髒了。
發車之時,車上已擠滿了人和貨物。
走了一個小時,路越來越爛,也越來越窄,乘客的衣服越來越爛,越來越髒,滿車都是帶著話把子的粗俗談笑聲,幾隻鴨子在前面“呱、呱”地叫著。
又走了一段,公路變發生了質變,一個坑接著一個坑,大坑套著小坑,客車就如在舞廳跳舞一樣,東搖西晃,侯衛東的衣服已經與竹筐和機械進行了無數次親密接觸,迫不得已和青林人民群眾打成了一片。
三個小時以後,終於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小鎮,侯衛東站在小鎮中間,一眼就將小鎮盡收眼底,雖然知道鄉鎮條件差,侯衛東心裡還是有掩飾不住的失望,為了穩定情緒,他取出最後一枝紅塔山,站在街道一邊點燃了。
一輛黑色桑塔納從一個院子裡開出來,侯衛東沒有想到這個小鎮還有桑塔納,趕快避到了一邊,迎風而起了灰塵將侯衛東包得嚴嚴實實,就如洗了一個灰塵桑拿。
摸了摸臉,只覺觸手處全是沙塵,侯衛東就用手使勁搓了搓臉頰,一會功夫就搓出來一根又一根泥條,他挺了挺胸膛,就朝著桑塔納出來的方向走去,他估計得沒有錯,遠遠地就看到了幾塊牌子,最醒目的就是“中共益楊縣青林鎮委員會”、“益楊縣青林鎮人民政府”這兩塊牌子,旁邊還有人武部、紀委和人大主席團的牌子,院子角落,還立著一塊牌子——青林鎮派出所。
侯衛東站在外面看了一會,政府大門有村民進進出出,他找到了黨政辦公室,見門開著,就走了進去。
黨政辦公室里放著四張桌子,十幾個村民圍在一張桌子前,似乎在辦理證件,一個胖胖的女子坐在桌上前發呆,另外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在打電話,這名男子道:“晁鎮長,趙書記要縣裡開會,今天下午的會就改在明天上午十點,在中會議室。”
這名男子打完電話,一屁股坐了下來,滕椅壞了一隻腳,用布條纏起來,隨著男子的體重,“嘎吱”響了一聲,滕椅被壓得彎起來,似乎馬上就要散掉。
侯衛東走到那名男子跟前,道:“同志,你好,我是來報到的。”說著把人事局辦理的相關證明遞給了那名男子,那名男子把證明接了過來,並沒有看,反問道:“你報什麼到?”
“我分到益楊政府,今天來報到。”那名男子笑道:“是今年分來的教師嗎,你到教辦去報到。”侯衛東解釋道:“我分到鎮政府,那是人事局的介紹信。”
中年男子瞟了一眼介紹信,而問胖女子道:“沒有聽說要進人,是不是?”
那個中年胖女子搖頭道:“唐主任,沒有聽說,是不是來報到的教師,聽說鎮中分了幾個教師來。”胖女人有些好奇地看了侯衛東一眼,道:“這是黨政辦唐主任,如果政府要進人,他肯定知道,你是不是弄錯了。”
聽到他們的對話,侯衛東再次解釋道:“唐主任,我是沙州學院畢業的,分配到青林鎮政府,那是人事局的介紹信。”唐主任這才把人事局的手續看了一遍,他道:“怪事,怎麼我不知道這件事情。”侯衛東摸出沙州學院的畢業證和參加益楊縣黨政考試的分數單,道:“我參加了這次益楊縣黨政幹部選拔考試,考過了,被分到青林鎮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