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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后覺得在文化方面還無所表現,於是決定或用自己名字撰修,或徑用自己名字著作,內容則多少與「提倡道德以致太平」相關(上述第三項)。所以除去《列女傳》之外,又寫作數種。下列各書都是以她的名義著作的:《內軌要略》十卷,大概是以前文字的修正本,計十卷;《百僚新誡》五卷;《臣范》兩卷;另編纂《樂書要錄》十卷。她之念念不能忘懷者似乎是恢復並進而發揚世人的道德良心,並提高國人的精神理想。

    可是,人們相互間的關係,尤其是家庭間的關係,是更為複雜,比「促進農桑」,比「發揚道德以致太平」,比寫教訓文章使人居仁由義等詔書更複雜。在改元上元四個月以後,蔣王惲被誣陰謀不軌,賜死。因武后不喜蔣王惲,就使親信小人彈劾他。固然蔣王惲(高宗之弟)為人浮華鋪張,若說是陰謀不軌,確是誣陷。高宗發覺蔣王惲遭受誣陷,另派人再審時,已經太晚了。高宗不久又遭遇到家庭骨肉的悲劇。過去家中沒有毒斃的事幾乎已經十年了。真是談何容易!

    還是接班人問題(1)

    隨後就是章懷太子賢,現在身為太子,地位真是令人羨慕。武后雖然不特別喜愛他,按理,他將來繼承大統是沒有問題的。他精力太強,沒有做個唯唯諾諾規規矩矩的孩子。現在正是二十三歲,年輕,英俊,對事情有自己的看法。究竟誰是他的親母親,他心裡也許已經有這種懷疑。這種傷心斷腸的懷疑,幾乎在他對武后的態度上顯露了出來。他很清楚,韓國夫人,十之八九就是他的生身之母,是被武后謀害的。遇有不可避免的事情,武后絕不躲避。過去的一切,她認為自己做的都不錯,現在也只有嚴密觀察,寧靜以待了。高宗皇帝似乎  

    壽命已經沒有多麼長。那時看來,章懷太子也許會犯大過,會遭廢卻,武后改立新太子。武后已經確立了一個偉大的計劃,在高宗駕崩之後,她要以兒子統治為名,自己以皇太后的身份執政。放棄權力,退而閒居度日,不是她所能容忍的。在她心裡,她一定是要立個幼子,她可以甘言誘騙,嬌養溺愛,可以支配,可以管轄,就像對高宗一樣。這事令人想起一樣昆蟲來,雌蟲認為她們是命定該吃雄蟲的。

    章懷太子為人爽快活潑,既喜愛蒼鷹駿馬,也喜愛琴棋書畫。自幼聰明過人,七歲能讀《書經》,能誦《詩經》百言,又會與諸儒共注范曄的《後漢書》,這是非學問淵博精力過人的人不能做的。此書將永遠流傳於後世。他比起太子弘來,為人更實際,個性方面也更多。

    因為鑑於太子的早死,他頗願離武后遠些,尤其要與武后的宴席離遠些,免得「吃錯了東西」,所以他住在長安。武后看出了這種意思,心裡暗恨。這個將來的一國之主離母后越來越遠了。當時高宗同家人都住在東都洛陽新宮的太子宮。章懷太子實際上是自得其樂。東宮內東苑有一個球場,有很多機會可以打獵,蹴球。他和太宗皇帝一樣,也喜愛天山的駿馬。

    章懷太子為人溫和愉快,衣冠整齊,與臣下殷勤有禮,左右儒臣不少。一立為太子,他就與儒臣文人開始前述的《後漢書注》。在高宗調露元年,高宗皇帝的病又犯了一次。他曾奉旨共攝朝政。平時如能避免,他絕不去見父母。母子的關係變得非常勉強。兄長遭遇的命運,他極力避免。  

    因為高宗行將不久於人世,而他正年輕有為,自己知道對聲色犬馬當有節制,以便留心政務。因為天資聰穎,並不覺得朝政繁雜。高宗特予褒獎,文曰:

    「太子監國,賢於處決,明審利害,治事勤敏沉毅,寬仁有王者風。公餘之暇,深究經史之奧秘,闡發聖哲之遺芬,尤能褒貶得宜,折中至當。瞻望來茲,國家得賢明之主,百姓樂太平之治。欣慰曷似,爰賜錦緞五百段。」

    武后一看此種情形,非常可怕,在等待四五年之後,眼見章懷太子的發展太成功,太圓滿。名望已經牢固不拔,深入人心。章懷太子當時已經二十七歲,並不是軟弱無能之輩,不是愚痴可欺之人,若用章懷之名,武后行統治之實,勢必無望。武后的偉大計劃大受威脅。一旦高宗駕崩,武后前途怎麼樣呢?

    大約正在這個時候,太子賢不是武后所生的舊謠言又傳播起來。武后已經給章懷太子寫了幾封信,信里責備他有虧人子之道,措詞很嚴厲。章懷太子非常不安,不知鬧出了什麼事,也弄不清楚要有什麼事情發生。這時也許章懷太子將一些武器藏在馬廄里了,以防萬一,好用以自衛。

    武后此時頗信正諫大夫明崇儼。崇儼是一個道士,精通左道旁門,能卜吉凶,斷休咎,武后常常接見他。當時醫生與道士都可以自由出入武后的寢宮。崇儼已經和武后很親密,自然知道武后愛聽什麼話。他向武后說,太子賢的面貌骨骼顯露,眉目分明:是福薄壽短之相(照一般的相法看,他說的並不錯),鼻子太尖,聰明智慧,不肯服人;而王子哲(原名顯,今更名哲,改封英王)呢,倒很像太宗皇帝。王子旦的相貌最好。在那種時候說那種話,聽來也啟人疑竇,結果使武后與太子之間之關係更行疏遠。章懷太子最恨迷信,最輕視迷信的女人。武后並不隱瞞星相家明崇儼的預言,而章懷也不掩飾他對星相家的鄙視。

    區區一個星相家竟成了太子敗亡的原因,卻也奇怪。在高宗調露元年的冬天,明崇儼在待返長安洛陽的途中,為人所害。兇手始終沒能擒獲,也沒有先父串謀的證據。如果說先父曾與此事有關,我也不敢說斷無其事。總之,宮廷之中,最好是滅絕這種江湖術士毒惡有害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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