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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王雱黑著一張臉很不高興,堂下之人更是面如土色了。
另外一個姓蘇的押司趁機出列抱拳道:「知軍相公明見,縣丞大人當時下達的突擊挖煤指令,這事正是安東具體負責,發生了這樣的事,卑職以為安東他難辭其咎,建議知軍大人嚴肅處理安東,以做到公平公正。」
讓展昭感覺有些意外的是,原以為王雱會暴跳如雷的把安東拖出去吊打甚至宰了,然而很奇怪,王雱沒及時的表態,怒雖怒,卻只是拿過了安東呈交的《北山煤礦的報告》在仔細看。
這麼一來大家又都沉默了,且感覺很不好,媽的遇到了一個會細看文報的老爺,這對其對於撫寧縣的固有官僚們並非一件好事。
少頃後,王雱把安東呈交的「之乎者也」看完了,看的很費力,讓王雱非常惱火,但是但是,大宋的文人就這德行,且安東這傢伙雖然囉嗦,至少也把情況寫清楚了。
於是王雱把文報直接砸在那個姓蘇的押司臉上,怒斥道:「你把老爺我當傻子忽悠嗎?」
「卑職不敢。」蘇押司大驚失色的急忙跪在了地上。
之前被「彈劾」的安押司、包括展昭卻是大感意外?
王雱緩緩起身道:「蘇奇我警告你,我不知道安東平時怎麼得罪你了,也不知道你在這事上牽連了什麼利害?但是以後,你開口說話前至少要先過腦子,不要把老爺我當傻子忽悠,倘若再有我絕不輕饒。」
蘇奇渾身是冷汗,低聲道:「知軍相公明鑑,安東他具體負責北山煤礦,而北山煤礦事實上發生了重特大事故,道理上他真的難辭其咎。」
王雱注視他少頃道:「你是認真的嗎?」
「卑職……卑職……」蘇押司也遲疑了起來。
王雱又耐著性子坐了下來道:「看起來你是認真的,這麼說來,你有安東失職或故意破壞北山煤礦的證據?有就陳交上來,老爺我等著看,若有問題我現在就把安東宰了。」
「這……」蘇奇忽然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傳言說這少年不是法制派是個衝動派嗎?
王雱忽然失笑了,「看起來你蘇押司、是在知軍老爺我的公堂上張口就來了?」
「卑職不敢,但安東他一直具體負責這些事,出了事,不論原因如何他當然有責任。」蘇奇再次狡辯道。
「特麼的廢話,這麼顯然的東西要你提醒我?」王雱拍桌子道:「這種已知的、看得見的東西,在他不是我親戚、我都不認識他的情況下,你這麼三番五次廢話連篇、大張旗鼓的在升堂時候建議我,難免讓我有種被你當傻子的感覺知道嗎?所以我首先想到的不是安東的過失,而是你和他有仇、且把我當傻子利用。」
「……」蘇奇再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安東他當然有責任,我說他沒責任了嗎?」王雱又問道。
於是,安東也嚇得急忙跪下來。
這下王雱轉向安東冷冷道:「這的確是重大事故,安東你知道你的腦袋為何還在嗎?」
「卑職……卑職……」安東便的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王雱道:「因為你雖然廢話多忒囉嗦,但至少沒忽悠我,基本把問題說清楚了,沒掩蓋。你說的傷亡數字,我和自己了解到的差不離。我問你什麼時候可以恢復生產,你說你不知道,真實的傷亡數字,和這句『不知道』真的救了你的命。」
這樣官沒見過,所以大堂內的所有人都是暈的。安東則是有些崇拜樣子看著不良少年。
到此王雱起身,背著手走來走去的講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懂裝懂永世草包。我不會要求你們是全能神。既然是煤礦,它當然是會垮塌的,在京城這種事故多了去,這涉及了諸多因素。直接不去挖,不去做事就沒事故了。所以老爺我可以容忍一定的損耗和過失,我只有一個要求是:別說空話給我聽,我要聽實話。」
王雱又指著展昭,話卻對大家說:「但凡實話就可以說。這隻貓幾次三番的把我惹毛,仇恨值早就拉滿了,就算是剛剛進來前他還在不知死活的和我抬槓,知道為什麼他沒被我幹掉,因為我雖然不愛聽、但從我認識他開始起,他始終在講實話。所以這就是我的要求:實事求是。或許有時候因為各種原因我不愛聽,但我一定會容忍。」
展昭也有些驚奇的看著王雱。
王雱又轉向安東道:「你活命的第二個理由是,事故發生後,已經沒壯年男丁可用了,明知道我即將到任、需要做表面工作突擊挖煤給我看,但你沒有冒進,給了服役受傷的人一個修養期,譬如羅娜的爹就被你批准修養了幾天。在京城呢,我見過太多到死時候還被監工用鞭子趕著幹活的人。這說明包拯的那套永遠不是萬能的。」
安東受寵若驚的同時,急忙抬手用袖子擦去了額頭的冷汗。
瞅了蘇奇一眼,王雱又轉身上坐道:「安東。」
「卑職在。」安東低頭道。
王雱道:「僅僅放假修養是不夠的,告訴我,為什麼沒有及時的組織醫救?」
安東道:「大人容稟,我縣實在沒這個能力,但凡有辦法的人,都已經撤離到後方綏德軍去了,咱們這裡連像樣的郎中都找不到,就算有那麼少量幾個郎中,他們也不是為一般人服務的,卑職請不動他們。」
王雱沉默少頃後,沒繼續說這個問題了,轉而道:「抓壯丁服役,既是我國朝政策,屬為國服務,又是朝廷正式官員撫寧縣縣丞下達的命令,那我不便不說你讓高端匠人去做苦力的事了,反正縣丞已經死了。但現在我想問,在發生了礦難事故後,為何受傷礦工的家屬會餓的站立不穩,在街上要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