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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越是禁止的東西就越高利潤,這會形成一整片灰色地帶。這個灰色地帶看似是宋夏雙方的行政區,卻早已經不是實際控制地區,這個灰色地帶已足以把宋夏兩個政權分割開來,只是雙方的朝廷不肯承認、或是被蒙在鼓裡而已。
正因為國策上禁止互市,加上邊境地區嚴格的宵禁政策——不許隨便移動。於是撫寧縣周圍那些三山七寨亦民亦匪的存在、實際上也就是往來雙方的馬幫商隊,只需來綏德城把青鹽或者糧食運到金三角地區,很少的量,就能從那些什麼也不知道的邊民手裡牽走牛羊駿馬,以及數不清的毛皮。
看似這些馬幫商隊在刀口舔血,其實並不是,通行規矩只要給綏德軍繳納保護費,就能獲得默認的「商隊通行權」,既然軍隊不管他們還有誰管他們?因為他們自身就是有戰刀的馬賊。
當然了,這些混血馬賊的通行權最多到綏德軍就止了,不能在深入。但僅僅運到綏德軍一轉手就是幾倍利潤。
那些剩下的利潤由另外的一群人來吃下去。這個群體就是大宋南方神通廣大的走私集團,在陝西高鹽價和高糧價背景下,他們把南方很廉價的東西運來,高價賣給這邊的馬賊商隊們,然後又收走這些馬賊商隊弄來的皮貨以及牛馬,以更高的價格販賣到汴京供應權貴及朝廷。
是的連朝廷他們也供應。
實際上這個群體就是大宋的軍需供應商,整個大宋缺馬,馬政口算軍事裝備部就是這些人喊的口號,群牧司制置使王安石手裡那可憐的戰馬就靠這些人供應,並且價格高到了不科學的地步。
實際上也是因為他們頂著國家級軍需供應商的噱頭,才能堂而皇之的把南方私鹽運到這個高鹽價地區來的。這些實際上就是葉慶華他們的商貿利益線。
西北解鹽制置使范祥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嚴厲打擊私鹽並不是保護財政而是毀滅西北百姓利益,走私鹽泛濫並不會讓西北老百姓吃鹽的價格降低,相反會更高,因為那個集團販到西北的私鹽根本不是供應百姓的,而是專供馬賊商隊去換走金三角地區邊民手裡的牛馬毛皮。
這些就是此番在官市上更進一步了解到的西北民情,整個利益鏈堂而皇之而無人過問。就像這些土匪頭子用五斤鹽換走邊民的一頭牛、還順便睡了人家的未成年女兒那般自然。
這是王雱在官市上聽一個刀疤臉狠人親口說的。王雱能模擬出當時的情景:刀疤臉帶著隊伍去放下一些糧食和食鹽後,睡了人家的女兒牽走人家的牛馬,最後那個年紀應該和小鈴鐺相仿的牧民丫頭獨自站在曠野里,唱著哀傷的歌曲期待著往後,然而其實她並不知道往後是什麼。因為她們只能活到三十歲,很快是她們的女兒像她們一樣懵懂的唱著哀傷歌曲,繼續往後期待著。
想著這些,自來不太會同情的王雱也大感心裡不是滋味。做了壞事就一定要有好處,媽的朝廷背負了這樣的滔天罪惡卻一毛錢好處沒拿到,還被這些人牽著鼻子走。
對此大雱暴跳如雷,有朝一日一定要把這些利益拿回來,至於現在以憤怒說話,先打架再說。
於是,那個刀疤臉正在吹噓的眉飛色舞時,冷不丁的被王雱拿了一塊板磚,跳起來狠狠一下敲在腦袋上。
「臥槽你小子不是瘋了吧!給爺爺上,乾死這些狗日的!」
稀里嘩啦,市場裡頓時就混亂了起來,嗖嗖嗖,刀疤臉漢子瘋了一樣的一波襲來,被王雱的神機步小試牛刀閃開了。
「造反了啊,把他們拖去人少的地方打死!」陷空島來的幾個外門弟子擼手袖和他們群毆了起來。
最後,因為引起的混亂較大,王雱等一行人被差人捉去縣衙了。
刀疤臉一行沒被抓,因為他們顯然是繳納過錢,在官府掛過號的。
這也很好,只有這樣才能見到知縣老爺。否則王雱直接找他的話,多半是類似曹首義一樣「不在」,去干那啥啥啥的民政大業去了。
過程還是很YY的,知縣老爺升堂,大聲問堂下所列何人的時也不用送錢,亮出一下官老爺身份證,然後就引來一番諸如「誤會誤會」的尷尬說辭,還有一番連連誇獎,最後退堂,一起進後堂去喝茶。
媽的在這裡總算有茶喝了,算好在撫寧縣時王雱不吃肉,只吃五穀粗糧,否則拉屎估計都不順暢。
抬起茶碗撥動兩下,又聞了一下茶葉的清香,綏德知縣王建偉遲疑著道:「這個說起來,小王大人不怕你見笑,本官是大抵知道你的來意,卻不知道你為何該做的事不去做,卻在街市上打架鬥毆,影響我綏德縣秩序,這很不好。尤其是本官聽說你背負許多處分的情況下,更不好,對你仕途很不利。」
這老東西看著四平八穩,然而王雱起身走過去的時候,王建偉急忙起身換了個位置,看似是要和王雱保持足夠的「安全距離」。
估計是聽人說系列,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老東西的面前說了我小老王的壞話。
王雱只得又尷尬的坐下來,喝幾口茶爽爽後道:「廢話不說了,我這人直接,王大人你要什麼條件,才放我撫寧縣那些子民回家?」
王建偉略皺了一下眉頭,打官腔道:「小王大人,這……這不太好吧,那些人自由散漫不服調遣。雨季過後,冬季之前,自來都是我邊境要塞加固攻勢時機,現在宋夏兩國局勢持續緊張,許多事說來就會來,許多攻勢等候修繕完備,但他們不聽勸說而停工,還有過群體性逼近城牆的行為。你懂得,這在邊境戰時規矩來說,他們沒被綏德軍處決已經是最好結果。既然是違法亂紀了,本官也不好意思說放就放,那置國法於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