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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趙禎捻著鬍鬚道:「朕覺著吧,神童有能力做成事應該這不假,諸如這類超級大型的工建,開挖關乎於社稷的河渠,本朝之內還真是非他莫屬。只是朕奇怪於,小孩被朕打壓這近半年,竟是也沒頹廢,沒哭鬧沒上吊,閉門讀書期間,竟是也在思考這些關乎社稷之策劃?」
「那小子毛病真不少,但客觀的說,這點上他總體還是不錯的,經受過幾次考驗了。說起來,這方面他比較像老臣年輕時候。」韓琦厚顏無恥的樣子道。
趙禎不禁頻頻點頭,又看著「福康渠」的預想圖紙少頃,好奇的道:「原則上講,開封府多次遭遇水患而沒有有效的避免措施,小孩憂心都城安危,考慮此福康渠是有用的。且相當貼心,以朕之女兒命名,福康福康,預示著我大宋國運福康。」
老韓尋思:他小子早先想把帝姬命名為打仗用的船呢。
當然想這麼想,老韓不在乎這些面子和功勞,命名的功勞姑且就算在小屁孩的頭上了。
不過趙禎接著道:「上年小孩預言過水患,雖也有些地區遭遇了水患卻不嚴重。此番他又來,難道他又要預言都城水患啊?如若不是,那為何要急於趕在今次雨季前完成這浩大的工程?」
韓琦道:「官家容稟,工程急是急了些。但也無關預言什麼事,有備無患總是好的,以前沒人提出這麼系統的解決方案,現在有了,而我大宋財政向好的時候,就該考慮這些。」
趙禎覺得這麼說倒也通順,於是點點頭,卻始終覺得還是太急了些,固然開渠治水是需要,但好不容易喘息過來的財政花費的太急也不是事,除非是肯定了真有水患,那才需要急著上。
因為趙禎畢生的政治心得讓他知道:治水當然沒問題,但任何事情一旦急著辦,總會有么蛾子、會吃虧的。
「看起來相公的話沒說完,神童不是個無腦的人,他這麼著急的想上福康渠,一定還有其他目的?」趙禎也算知道王雱的尿性了。
到此韓琦也有些尷尬,知道隱瞞不了皇帝,既然皇帝都問了,不好意思不答,於是道:「他打算……打算坑京畿的地主。」
就此,韓琦把有關大雱打算用現在蒸蒸日上的工業蛋糕,吸引員外權貴們從農業撤資的計劃,詳細的說了一下。
趙禎又是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陳總管很無語,急忙介入道:「陛下勿多想,大奸大惡之人老僕還是見識過些的。小孩此舉固然……算得上是奸。但用心絕對沒問題,官家您最關心的糧食和百姓,必然要依靠他這些舉措的。」
韓琦也道:「不改不行,總是要改的。若繼續仍有糧價無節制上漲,田地無節制兼併,若下次國戰來臨,我朝講付出更加慘痛的代價。時機或許未完全成熟,但臣相信既然敢上,贏面是偏大的。」
趙禎嘆息一聲,何嘗不知道不改不行,以往所想的所謂「時機」,其實看得見的未來是不會出現的,這無非也是不想挨罵,懶政的一種思維罷了。
當然了,若是強行上,根據小孩的執行力和簡歷看,有可能做成。但老趙現在就能想到,小屁孩造勢農業藥丸,然後吸引地主把田踩踏式拋售情景後遺症,等拿走了地主的田後,他在宣布福康渠的計劃,農田資產重新升值的時候,必然伴隨著無盡漫罵。
不過那小孩就這德行,所作所為又暗合天理,所謂的拿走一個東西,再給他們另外一個東西,這的確是平衡之道。范仲淹之所以闖的禍過大,就是因為他拿走別人東西的時候,沒給人家另外的東西。因為那時什麼都沒有,想給也給不出來。
「朕以為,小孩仍需調教,此番對他的管教還沒結束。但權益之際,時值改革之關鍵時期,朕決定重新啟用小孩出來做事,以觀後效。傳朕旨意,王雱加司農寺丞,加工部員外郎、主持工部建司治水局務事。」趙禎道。
韓琦遲疑少頃道:「官家,老臣則建議大方些,直接啟用他判司農寺,加工部郎中銜,全面主持建司事?」
趙禎當即打了噴嚏,揉揉鼻子道:「朕也想,但真這麼幹朕就不清靜了,他年紀太少,得罪的人太多,處分太多又沒進士血統,官做的太大,會有無數人會來找朕數落小孩以往做的那些荒唐事,煩人啊,小孩他也是真該調教的,他要是有他爹一半的作風,何至於尷尬至此呢?」
韓琦一想也是,沒有再說。
趙禎接著道:「朕對王雱的任命只能如此,這已經是破格了。不過你們要怎麼幹,譬如你們要把司農寺判官和工部建司主官挪動至別處,讓這兩職位空置……那是你們的事,朕現在精神不好,不想管這些瑣碎事了。」
韓琦半張著嘴巴,皇帝陰險啊,他就喜歡來這一手。暫時不好意思給王雱過重的任用,但如果司農寺和工建司沒有主官,以王雱那霸道又蠱惑人心的能力,也就等於這兩個地方王雱全面主持工作了。
「老臣明白了。」
韓琦鞠躬後就此告退,已經把此番的後遺症在心理想好了:此番放王雱出來猶如瘋狗似的咬一通之後,他會拉大仇恨,最後肯定有一堆人跳出來彈劾,要趕他出京。
那麼通行的政治規矩是:福康渠修完後,就把王雱趕出京去平息眾怒。至於去向麼,皇帝說他的調教仍未結束,當然是弄去大名府,讓張方平繼續調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