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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形勢是,很早時候藤原光子攜帶了日本太政藤原賴通的指令,來大名府找王雱溝通,意圖解決問題。但那些問題不是王雱想做就能做的,王雱基本上算是盡力了,但幾個月過去許多事情甚至連個說法都沒有,同時從九州島起運的白銀損失卻越來越大。
高麗人只有一個要求:但凡倭島的白銀都從高麗開京登陸轉口,價值依照最早以前的協議算。則日本白銀貿易船的安全交由高麗水軍負責,高麗會幫助「打擊海盜」。
迫於壓力,太政大臣藤原賴通答應了高麗,承諾和宋國斷絕白銀貿易。
聽到此處王雱大為不滿,很想對藤原賴通破口大罵。但又忍住了,罵也沒用,政客都特麼這個尿性,就算相互很熟悉,也不存在什麼朋友概念,何況是從未謀面?
柳生陰嚴接著道:「藤原殿下做此決定時,我家小姐仍舊心向大宋,為此她和藤原殿下據理力爭。最後……他們父女達成了相互妥協,藤原殿下決定兩線進行。用大量白銀進開京,穩住高麗人。與此同時由光子小姐用少量白銀進登州,由光子來維護日本與宋國的友好關係。希望取得相互諒解,維持盟友關係,最終一起謀求發展。」
到此,柳生陰嚴非常擔心的觀察著王雱的臉色,希望他不要發怒。
王雱遲疑少頃道:「好吧理解談不上,我也是政客,也做過些不地道的事,也跪過低過頭。她有難處我懂,好歹她還知道要面子,要維護和我的關係不想破臉,你接著說。」
柳生陰嚴道:「後面的事應該在相公預料中了,我們夾帶一船最大數量的白銀,打算偽裝為其他貿易品進登州。無奈消息似乎提前走漏,高麗海盜人多勢眾,聚集在登州港外十里範圍,幾乎把路線封鎖,他們要求對日本船隻登船檢查。」
大魔王鐵青著臉拍案起身道:「喪心病狂!他們敢在我大宋登州十裏海域搞封鎖?檢查進港物資?誰給他們的膽子!他是世界警察?」
柳生陰嚴急忙跪在地上道:「此點在下不敢虛報,確有其事。登州市泊司,宋國大人王拱辰都可以作證,登州港外十里,一直有海盜活動。」
就此王雱又緩緩坐了下來道:「媽的天下奇聞,高麗海盜充當世界警察,在我大宋領海緝查走私?」
柳生陰嚴道:「當時我方就在想,不妥協不行。料想已經和高麗達成『盟約』,他們只是走過程不會認真,最多看一下我們覆蓋在上面的偽裝品就放行。於是無奈下只得讓他們登船檢查,誰料高麗人陰險,登船第一時間藉助光子小姐上前磋商,他們就挾持光子小姐。我放投鼠忌器下未有交戰,就被他們整船都奪走了。依據光子小姐的指示我跳海遁走,進大名府告知您這些事。」
王雱又道:「光子有說其他嗎?」
「沒有,在下只是帶來消息,陳訴當時的情況和前因後果,至於該怎麼做由您決定。」柳生陰嚴道:「現在沒證據表明光子小姐遇害、高麗人應該會把光子小姐綁做人質,所以在下還不是浪人。希望光子小姐吉人天相,若她遇害,在下會自裁謝罪。」
王雱道:「這事急不了,你先在大名府安頓下來。我會從我自己的渠道去核實一些問題,耽擱一些時間是必須的。高麗人擺明了就是欺負人,擺明了就是不給面子了。但仍要耐著性子,有許多的禮節和程序。這是負責任的大國該有的胸襟和作風。我不敢講一定能確保光子小姐的安全,但我承諾,會盡力迎接她回家。」
「謝大人!」
對此柳生陰嚴不說很激動,但遇到大事的現在心裡多少有些暖意,在柳生的印象中,較少見過身在高位的人能這樣的心思。
這個事件發生除了是武士的恥辱,更是一個國家的恥辱。先是被人逼著簽署不平等貿易條約,不得已下都已經答應,其後竟是把宰相的女兒就那樣的綁做了人質?
這除了讓柳生心理蒙受巨大的陰影,同時也讓柳生對大宋的羨慕到達了頂峰。
柳生陰嚴認為大魔王是個偉大的武士,大宋的崛起不僅僅是科技和工業的崛起,要說這些,早五十年大宋就已經無出其右,但仍舊無數次受辱。
分水嶺正是大魔王出兵青塘,若不打那一戰,從戰略上看大宋也遲早面臨現在日本的局面,會被人一步一步包圍起來捏著卵,越來越多的不平等條約施加在身上,直至垮塌的一天。
然而正是青塘戰略,大魔王一舉打殘西北狼的整個邊防力量,兵至長城,占領西夏重鎮西涼府和宣化府。沒直接說,但強勢威脅到了遼國廣闊的上京道大部分地區,迫使駐紮南京的遼國珊軍不敢動彈。
至今柳生陰嚴都記得,北川河口大捷時,就是整個天下戰略的分水嶺,同一時期,一直受到東海霸主高麗女真威脅的日本國中,藤原賴通的關注方向開始轉移,想要適應由於宋國崛起帶來的新形勢,即再起對宋白銀貿易。
但任何一次的改革,任何一次的戰略轉移,總要涉及傳統既得利益群體的反撲。由此會有鬥爭,要流血犧牲。這就是日本必須承受的一個陣痛過程。
在這之前,東海以北的霸主女真人、東海以南以及渤海霸主高麗,就是決定日本命運的兩個強盜。落後就要被日,打是打不過的,能守住本島不被他們攻上去燒殺搶掠就是慶幸,何況這兩個海域霸主背後還有真正的霸權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