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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一向雄心壯志的韓琦汗流浹背,要是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真有黑打他一頓的衝動。果然聞名不如見面,總體上這小子就是個無賴。
猶豫少頃,韓琦便怒視著心腹護衛道:「你還愣著幹什麼,不快些把小王大人攙扶起來,沒見他不小心自己摔倒了啊!」
周圍的人就開始起鬨拍韓琦馬屁,同聲說道:「是啊是啊,此番乃是小王大人不小心自己摔倒的。」
對此王雱想死的心都有了,民望大、年紀大、官又大的人就是有好處啊,總體規矩仍舊是小屁孩無人權。
目測一下似乎也騙不到醫藥費,大雱只得安分了些,起身站在一邊了,卻就是不幫韓琦裝藥。
韓琦自己又研究了一下,還是不得其法,面子下不來,他便裝作已有心得的樣子把火槍遞給旁邊的人,捻著鬍鬚道:「此種神器雖然複雜,但老夫已經瞭然於胸,威力較大唯恐嚇到別人,不宜多試,今日就這樣吧。」
「相公英明!」
周圍的人響應著,急忙把燧發槍拿去藏起來了。
讓其他人退到遠處後,韓琦道:「小王。」
「下官在。」大雱微微躬身。
「你到底是怎麼得到這些秘方的?」韓琦捻著鬍鬚。
「乃是夢中遇到一老爺爺獲知的秘方。」王雱道。
韓琦再一次汗流浹背,感覺很熱。
老韓又背著手,看著六百步外那攤被擊碎了的爛泥許久,嘆息道:「孩子啊,你果真是我大宋祥瑞,搞出了這許多神奇東西,尤其這燧發槍,堪稱顛覆戰爭規則的神器。男兒在世,當滿懷為國征戰之心思,生死尚且要拋至腦後何況是區區利益,你說對吧?」
「是的。」王雱點頭。
「那麼你算好男兒嗎?」
韓琦這麼問的時候大雱轉身就跑,卻被老韓揪著衣領跑不掉。
韓琦把他拖過來拍拍肩膀又道:「目測你總體是大宋好孩子,所以儘管年紀和地位差別很大,不過你這兄弟老夫也結交了,擇日不如撞日,不若就在今天試槍之地,你我結拜為異性兄弟意下如何?」
臥槽這明顯是要被他敲一錘子的事,大雱再次逃跑,卻又被拖回來了。
話說官場又不是江湖,官場上的兄弟絕逼是用來出賣的。
韓琦又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把一個玉佩給王雱道:「老夫身無他物,就以這為信物和你交換,作為見證麼,你把剛剛那隻燧發槍送給老夫,沒意見吧?」
「……」王雱拿著玉佩開始觀察成色。
「你到底幾歲了?」韓琦又問道。
「回答相公,小子馬上十四歲了。」王雱感覺此番簡直被強買強賣了。
韓琦點了點頭,牽著他的手道:「大丈夫當了無牽掛,也當橫行於世。你別老想著用利益衡量一切,也不要老是關注玉佩成色,禮輕人意重,你只需知道這是皇帝給我的,將來你多子多孫的時候,讓你那不成器的兒孫拿著此信物去見皇帝,一定會給予蔭補職務。」
汗,這還真是大宋規矩。不止老韓會這麼幹,將來的王安石也會把皇帝贈與的信物,轉贈給他庶出的那一系子孫輩,也就是王旁那支,為了就是對他們的愧疚、讓他們在學業不成的情況下,能有個蔭補職位獲得一份供奉吃飯。
「走吧,今日你我一醉方休,痛飲之,好好談談關於燧發槍訂單的事。」韓琦想到就拖著小屁孩走。
大雱乾脆賴在地上不走,喝醉了還談個蛋的生意啊,那不被他敲悶棍是不科學的,於是急忙道:「相公明鑑,我縣還困難,沒酒。」
「?」韓琦不禁撓頭了,這倒也算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白日目睹燧發槍試槍一幕,韓琦真的雞血了。
這些年韓琦從來沒輕鬆過一天,總感覺大宋這個豐乳豐臀的裸女周圍有一群賊在虎視眈眈,自建朝始就一直處於危險嚴峻的形勢當中。
雍熙北伐慘敗,收復燕雲十六州徹底成為夢幻泡影,還沒日沒夜的舉國處於恐懼遼人的心態中,坐看著邊境形勢不斷惡化,遼人在邊境燒殺搶掠不斷挑釁,而宋國始終無力回應,只能步步隱忍。
至景德元年,民生上舉步維艱,財政黑洞大到無法彌補,國內糧食儲備消耗殆盡,於此時刻遼軍鐵騎大舉南侵,塵煙瀰漫,定州澶州相繼告急。在這之前,河北地界早已經被騷擾的人口民生凋零。
朝野震動,舉國震驚,一群老夫子慫恿真宗皇帝後,皇帝就是最想帶頭跑的那人。
在當時那舉國藥丸的情緒下,其實宰相寇準也心中沒底、到底能否在這一團荊棘的黑暗環境下再一次守住底線,還是真的只能跟著藥丸黨退守大江以南苟延殘喘?
歷史長河中有個特點是,每到危急時刻,總會有那麼一食古不化又比較光耀的人尤其顯眼,寇老西兒就是北宋王朝早期最危機時的那人。給他信心的是他最愛的一個將領楊延昭,也就是楊文廣他爹。
老楊說守得住,還具體提交了詳盡的戰略《北方策》給寇相爺。但其實寇老西兒有更猥瑣的方式,便把楊文廣他爹的方式全盤否決。寇老西兒並不需要方案,他只需要聽他信任的一線將領說那句「守得住」就夠了。
其後就出現了本已打算捲鋪蓋跑路的皇帝、被寇老西北忽悠到了前線,上四軍也跟隨著傾巢開離汴京。那些肥頭大耳的華麗軍隊在瑟瑟發抖中、於前線全程觀看睿智的寇相爺個人表演,最終的結果就是澶淵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