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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穆桂英也預感到了問題嚴重性。或許真有大雱對西夏太后娘有些感情、這事上有些屁股決定腦袋。但有大藏明王這喪心病狂的老狐狸介入在這些事中,那的確是嚴重問題。
然而現在沒辦法,如果王雱在秦鳳路執政的話,或許能有點作為。現在遠隔萬水千山,已經被冷藏的王雱無可奈何。
想來想去,最可惡的是富弼。王雱判斷出這些局勢時,專門找富弼獻策,要求出使周旋的時候只是二月末。
那時有足夠的時間,有太多事可以做。若加緊出使,給錢給糧,給貿易條件,說服唃廝囉主動提前出兵,根本不是現在這形勢。
至少可以打亂西夏部署。如果唃廝囉夠狠,有心算無心能集中優勢兵力,一口氣把和南軍司打回零波山以東,那就等於在西夏的火槍精銳部署前,把勢力範圍推進至古長城一線。
那時就握有了完全主動權,依託長城和零波山脈阻擋西夏的支援騎兵,還可以遙望威脅西涼府。
若在三月就行動,就算無法說動唃廝囉主動出兵,最不至也能提前準備,在湟水岔口一線部署攻勢,以阻擋和南軍司渡河,何至於現在這麼被動?
現在真出么蛾子了,如果西寧州和潢州失守,唃廝囉倒是可以退守青海湖以西,但是棒打落水狗,那時候不但大宋於西面的貿易線斷絕,河潢地區落在西夏人手裡,且大宋盟友唃廝囉也必然被回鴣馬賊落井下石。
都是狼群,但唃廝囉政權對大宋最友好、最愛貿易,這是事實,也是富弼一以貫之的外交思路。
想到這裡王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卻知道這事不能完全責怪富弼。因為現在富弼真的未必說了算,當時大雱判斷局勢後去獻策,富弼接納了,卻不代表韓絳和其他相公們會接納。皇帝無心理事的現在,真不是富弼說支持唃廝囉開戰就能做到的。
來自張方平留守司的消息,就算現在,大宋朝廷內也是分為幾派觀點,有提議「此局勢大好,我大宋做岸觀火」。
還有「和西夏結盟,出兵從西面配合西夏夾擊河潢地區」的聲音。這個群體的聲音現在有點偏於主流,從人性說這很猥瑣,都是利益鬧的,大宋自來怕西夏卻不怕吐蕃,所以這類人的觀點:幫助西夏收拾吐蕃人,加深和西夏的關係,且可以獲得一部分吐蕃的土地,就是利益。
表面上看這沒錯,但其實屬於目光短淺的一群。吐蕃早很多年前是混亂之治,「軍閥割據」的局面。這種情況下大宋深受其害,各軍閥部落的糾纏混戰,經常能把戰火燒到大宋境內,還找不到責任人。
這種事不是古代才有,譬如後世來自緬甸的炮彈不止一次落入雲南造成損傷,然而中央連應該找誰溝通都弄不清楚,政府軍和反抗軍都說是對方乾的。這就是現實,且這種事發生在古代的話傷害大的多,邊民身受其害。
一個地區處於內亂的話,貿易就是笑話。大宋打算運給部落A的物資,大概率會被部落B搶了,就算沒被搶,也會和部落C結仇。大抵就這道理,真沒幾個商人願意在這種情況下走貨。所以內亂除了帶給邊民的傷害外,基本也就代表了貿易斷絕。
富弼之所以持有和大雱差不多的思路,就因為唃廝囉政權崛起後,雖然理論上沒能統一全部吐蕃部族,但基本上規矩是有了,不混亂了,於是唃廝囉一直在保護西部商路。大宋商隊除了在吐蕃通商外,還可以到達回鴣,或者繼續西進。
先不講貿易,如果被西夏控制了河潢地區,實力增加,也會對大宋極其不利。說起來縱觀北宋歷史,和大宋最緊張最苦大仇深的,只會是西夏。
種種理由都註定,唃廝囉不能輸掉這一戰。沒有唃廝囉,基本上吐蕃就萬古如長夜,他們會在宗教神權的影響下相互分裂相互廝殺,不論統一還是分裂,他們都只會全部成為比當時金三角地區還慘的農奴,直至九百年後的某個老爺爺去解放他們。
在大雱的設想中,唃廝囉的壽命當然有限,就算他此番不被西夏擊敗,將來他死後,幾個兒子爭位,就會再次讓吐蕃陷入黑暗和內亂,進而更被宗教神權利用。
但那不重要,唃廝囉是親漢政權。大雱的工業化正在鋪開,唃廝囉時期的吐蕃人開始親漢,加上工業貿易和文化入侵,有個幾年,要控制、甚至同化掉真的不難。
人類的本性決定,只要你夠強夠先進,又會宣傳,那就一切都不是問題。
譬如日本兩次被美帝日翻在地上,一次直接核彈洗地,一次近乎高利貸搶劫的廣場協議。但其實日本國內從民間到政客,很少有不親美國爸爸的,他們相反比較恨被他們欺負過的中國。那叫對強者的崇拜,對弱者的優越感。
又譬如,日軍在中國拉了這麼大仇恨,但戰後一部日劇《阿信》,能感動當時的半個中國。
阿信的兒子參軍作為飛行員、在太平洋戰區和美軍作戰。戰敗後美軍登陸日本,阿信的男人認為恥辱切腹自殺,大雱就記得:當年大伯看到這些情節時感動不已。
這叫劇本拿錯,媽的如果真被「阿信的兒子們」駕駛零式戰機、在太平洋戰區擊敗賊鷹,那中國雖然不至於萬古如長夜,但中國人要繼續死個幾百上千萬。但這就是人性,人性決定了在那時,大部分看《阿信》的人都覺得日軍是武士道英雄,而阿信是幾個英雄的母親,非常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