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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王雱把事先準備好、標註好的地圖展開,指著地圖的許多地方,口中念念有詞進行解說。
歷史中的黃河經過了太多次改道,一直都在泛濫。至於到底是傷害大於好處,還是好處大於傷害,這個問題在這個時代不可能論證得清楚,因為變量實在太大了。
可以肯定的在於黃河每次改道、每次泛濫,都會帶來一些人流離失所,同時泛濫後也會帶來很多的優質耕地,從而養活另外一群人,與此同時,它一直在改變古代王朝的水運體系。
現在大宋生產力還不夠,但主動改變黃河、人為干涉出一條運河來,王雱的這一想法提交工程院後,在最有河道經驗的沈括主持論證下,他們得出結論:只要解決了政治問題,哪怕黃火藥進展不足,但也可以強行打出一條運河,從齊州以北地區出渤海。
這個地區就是後世的濟南地區。歷史歲月中黃河的確走過這地區出渤海,這對大宋、對處於黃河樞紐處的大名府實在如虎添翼。
若不干涉,這時期的大宋、黃河出渤海的口徑不經濟南地區,而是北上經過後世的天津地區(薊縣)。
走這邊遠是遠了些,但對於整個水運進程影響不算大,致命的是戰略安全。現在薊縣地區就是宋遼邊境,極其敏感。軍事性質的船不可能走,商船可以但也面臨複雜形勢,一旦出什麼問題,河間府宋軍是無法有效介入保護的。
那麼現在王雱為首的工業黨認為:一旦人為完成黃河改道,打通了境內從大名府至濟南地區的出海口,將徹底扭轉大宋的戰略安全形勢。因為大名府「海軍」可以在最短的第一時間,介入渤海形勢。
除了軍事用途外,也能大幅緩解將來登州段鐵路的運輸壓力,形成水陸雙通道聯通大名府、汴京、至海外的命脈貿易線。
聽大雱解說了近兩個時辰,包拯久久不說話。老實說小魔王的目標和理想很遠大,不全是胡說,還真把包拯給震住了。
少頃後,包拯捻著鬍鬚道:「老夫也說不太好,純粹從三司層面考慮這應該是可行的。唯一的問題是政治,河流對這時代的人們是生命線,黃河流域涉及了非常大的固有利益群體,所以你私自改道黃河,除了影響我境內的一群人,更像是挑戰遼國核心利益。有較大可能會由此引起大國間的全面戰爭。」
王雱道:「此點下官已經有過權衡,這要分幾步走。第一步,要從三司層面,徹底凍結運河過境的齊州和德州政策,絕不能發生運河戰略實施前的土地兼併和轉移,否則會造成運河代價太大而胎死腹中。第二步,用兩至三年時間,不引水,在低調情況下完成運河開挖和疏導。第三步和第二步同時進行,除凍結工部呂公著他們在北方的河渠規劃事宜外,提前從民政民生上逐步解決北方黃河流域生活的民眾問題,分批次、逐步的完成他們的產業、戶籍、以及飯碗問題轉移。若能走好上述三步,大約在三至四年內,大宋已積累出了不在懼怕遼國的底氣。則不再受制於遼國高興與否,只要我們想要,直接在大名府地界炸了黃河岔口,讓黃河改道就行。」
「說起來下官也測算過,過薊縣的黃河入海口,並不能為遼國帶來多大民生好處,因為他們基本沒有海貿,就算有他們也不會用。因為同樣的,他不會把生命線放在宋軍可以快速介入的地方。這種情況下我們炸了大名府岔口,改道黃河,損害不到遼國的利益,他最多只會是處於自私嫉妒心態,想給我大宋添堵。」
「到此下官可以確定這不是他們的核心利益,既然不是,那就有妥協的地方。最多只是軍事對持,是否引發戰爭要看當時宋國的體量。體量大了,不好惹了,又不為了核心利益,遼國當然不會打,因為耶律洪基只是年輕但不是傻子。」王雱總結道。
包拯忽然問道:「萬一他真犯渾怎麼辦?」
王雱指著地圖沿線道:「真的犯渾也不怕,三至四年後,我大宋在邊防上的鋼混攻勢會達到一定規模,隔河也會有一定數量的重炮部署,可以肯定他就是犯渾,短期也打不過來。但那時我大宋投送能力已經發生了質變,我海軍可以從大名府和登州直接補給,那時遼國南京道,中京道至遼陽府,都在大宋海軍陸戰隊的輻射範圍。」
到這裡王雱一字一頓的道:「結論是,大宋當然會付出代價,哪怕決戰時機不成熟,但是只要遼國敢開戰,我就敢梭哈跟牌,利用這個導火底經略燕雲,讓十六州重新劃歸我大宋版圖。」
老包不禁聽得半張著嘴巴。
但這就是大雱的整個渤海戰略規劃。控制渤海,就等於壟斷這時代整個東亞海貿,絕逼可以把大宋生產總值於地球的占比推至六成以上,與此同時還是收復燕雲的輔助攻略。
包拯思考頃刻後很無語,感覺自己真的老了,低聲擺手道:「三司不負責大宋海外戰略的預估,但這方面老夫信任你這個戰略名家的判斷。你所要求的民政和土地政策給予支持、捏死德州齊州土地戶籍措施,同時解鎖從北方流域移民大名府的政策,這方面原則上三司可以給予支持。但其餘問題涉及了中書門下之工部,我大宋的政治政策又很難統一,這些你就得自己解決,老夫愛莫能助。」
「行,事情一件一件的做,能得明府認可,下官已經感到榮信,就此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