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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寧縣的男人們都去哪了?」王雱想了想又道,「小娜你想清楚了再說,你要敢胡說八道忽悠我,詐騙我那珍貴的軍糧,我就……我就會拿鞭子抽你。」
小姑娘覺得這個知縣小爺弱爆了,姑娘我哪天不被人用鞭子抽啊?
YY完畢小姑娘說道:「對此我也不太明白。也只是聽別人說的,在這個地區,有辦法有錢的人都早撤離了。一般人很難獲得邊境通行的牌票,但是有錢就能買到,聽人說上任知縣老爺知道這個問題遲早會出事的,於是知縣跑路了,撫寧縣沒人管,變為縣丞大人做主,於是聽人說,縣丞在這個事上撈了相當大的一筆錢。」
王雱微微點頭,這話雖然也是道聽途說系列,但在官場邏輯上是很正常,可能性很大。看起來縣丞被人砍死的原因、比普通的民怨問題要複雜些。
小姑娘接著說道:「那些有錢有辦法的人走了,留下來的當然就咱們這些不能走的窮人。人變少了,這個地方的土地雖然多,但可用於耕種的地卻少,這樣是養不活大家的,大人您懂嗎?」
「知縣小爺我當然懂,這麼顯然的問題你這麼問我,讓我很不高興,有種智商被侮辱的感覺。」王雱呵斥道。
小姑娘瀑布汗的樣子道:「官老爺居然會有智商?」
王雱摸摸她的小腦殼道:「大智若愚,其實看起來很蠢的官老爺通常智商比誰都高,譬如上任知縣很早就看出了問題,他不想背鍋就跑路了。死丫頭你不許再隨便挑戰老爺我的權威和智商,否則我把你吊起來。」
小姑娘接著又道:「既然不能走,這裡又不能養活大家。邊境政策不許以家庭為單位隨便移動,那被抓到是無需父母官審判,在野外就會被赤佬殺死的。」
王雱又微微點頭。赤佬是貶義,是大宋民間對軍人的稱呼。這現象在西北尤其嚴重。儘管大宋不是先軍政治,但在西北這種說打仗就打仗的地區,經濟垮塌的時候,軍事部署的一切支出又不能拖,所以民間的負擔非常恐怖,他們不罵才是怪了。
思考著,又聽小姑娘繼續道:「不能全家移動,但又要吃飯。男人們都外出去謀事了,這樣好歹能有少量的糧食帶回來餬口。」
王雱微微一愣,這樣倒也能說通。聽到他們不是被殺了、被消失,心理的感覺又好了些。原來是外出打工去了?
但想到這個念頭的時候又充滿了擔憂。貧困和落後地區的人外出做農民工,在後世的九十年代文明社會中就已經近似於一部血淚史,辣麼在這蠻荒的古代、於這樣的邊境戰亂地區,他們的待遇和具體困難王雱真的不敢去細想細問了。
遲疑了少頃,王雱喃喃道:「丫頭,你爹為何沒去別處謀生?繼續在這個地方把你餓成這樣?」
「俺娘病死了,俺還小,俺爹說不放心留下俺一個人。」小娜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
隨即王雱道:「丫頭你似乎沒說實話,外出做工哪有這麼整齊的,我在街市上就沒看到幾個男人。有的只是一些老弱病殘。」
小姑娘道:「的確是成批離開的,那個時期咱們縣有點亂,有錢有辦法的都帶著銀錢和糧食走了。大家預感到在這個地方只能等死,然後似乎來了些很有辦法的老闆,說需要人,但凡跟著走的男人除了有口糧外,家裡的人還能獲得十個足額銅的銅錢。」
王雱聽後當即色變,感覺上像是遇到了人販子一樣,暴跳如雷地問道:「把人力如此成批賤賣,做這個決定的人當真該殺。若是散兵游勇的自行緩慢離開,那也罷了,這是欺詐和奴隸的買賣!」
小姑奶撓頭道:「這些我也不懂,後來聽人說似乎就為了這個問題,縣丞大人和對方起了爭執,後面的事就不知道了,就是大人您到任後看到的這些了。」
展昭愣了愣,進入了大偵探的思維,低聲道:「大人明見,由此看來縣丞的遇害,似乎有著一些特殊原因。」
王雱拉著展昭走過一邊去,低聲道:「是的,現在的問題恐怕很嚴重。值得注意的一點,如果這個丫頭沒亂說,縣丞是朝廷官員,能和縣丞起爭執的人恐怕也是官方背景而不是土匪。否則就不是爭執,而是縣丞直接以『起亂』為由向綏德軍求救。現在這事從邏輯上判斷,我覺得內情應該是:縣丞雖然貪財、雖然在撈錢,但因為我即將到任,他要突擊煤礦庫存做樣子,就需要人,於是暫時不想放那些被買賣的男人離開,這就是爭執的緣故。」
展昭疑問道:「那些人員到底去往了何處?」
王雱搖頭道:「別問我,也不要猜,有種東西叫做調查研究,這事你在一月之內給我答覆,否則軍法伺候。」
現在不是和他抬槓的時候了,展昭也只得抱拳道:「末將遵命。」
王雱再次酷吏的樣子指著展昭的鼻子道:「現在我感覺很不好,你給我小心些。忘記文彥博那套,記住我小老王這套。我是讓你調查我撫寧縣子民去向,而不是讓你調查朝廷命官的遇害。聽得明白嗎?」
展昭道:「現在看來,這兩個事似乎是一個問題?」
王雱搖頭道:「不,這是兩個問題。我撫寧縣的民眾只是外出餬口去了,這是一個民事邏輯。但朝廷命官遇害是天塌下來的問題。現在是咱們撫寧軍最困難的時期,處於十面埋伏中,不明情況下不能激化矛盾,否則會狗急跳牆。而這裡又不是淮西,是邊境戰區,發生一切意外皆有可能,你懂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