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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都是淚,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上了大雱的當,現在簽署了君子協定對他供應牲口飼料,才初初嘗到些甜頭,進口了設備,養活了一群相關工人,以較高利潤賣出了一些河東自有的雜糧。
但手一滑使用了私鹽,為此消息走漏,就被老范盯上了。
「我真想殺了范祥和王雱這兩小人偽君子。」太原府的府衙後院,韓琦仰頭看著轉暖已經有些時日的天氣嘆息。
「相公息怒。」屬下們紛紛道。
「息什麼怒,我怒起來連我自己都怕。這事上小屁孩是耍滑頭,最壞是那個范祥,這些人他就是不明白,鹽政的存在對我大宋沒任何好處,只能惡性循環,但沒辦法,朝廷沒錢就會被他們一直牽著鼻子走。李參,范祥,包括張方平這些人,他們一直認為現在這樣就是大宋的政治正確,他們認為這樣才能維持住西線的軍事支出,總結下來就是害怕西夏人。」
「要我看這是懦弱無能,這樣下去、還沒開戰就自己憋出內傷來。那還不如拉開了打,又不是沒打過,怕個什麼,反反覆覆的打來打去,打的還少?打仗其實並不可怕,但過度害怕戰爭又處於開戰前氣氛,持續不捅破,強撐著,這才是致命的,這才是大宋的病根。文彥博自是不必說,富弼那自以為是的草包其實也這樣認為,彈劾我、就他富弼最積極。」
吐槽到這裡韓琦又道:「從這裡說,老夫要表揚那小孩,他敢做,敢冒險,已經開始在敏感地區建設城牆。他這就是做戰爭準備,與此同時不斷試探西夏的底線。」
「那小孩遲早是要闖禍的,他已經和西北整個體系對立,現在又建設城牆,挑戰朝廷和西夏人底線,撩撥幾方的情緒,遲早會被人圍著打的。」麾下幾個官員道。
「當大家都這麼說的時候一致性太強,於是我對往後會發生的事表示懷疑。」韓琦道。
大家都知道韓琦這是在找藉口,就想先證明王雱是對的,只要王雱沒被幾方人馬聯手吊起來,那就說明可以築城放手干,於是韓琦真正關心的當然是引進王雱的水泥焦炭生產線。
那些東西雖然神奇,但以王雱的尿性,引進了後河東要勒緊腰帶過日子,這是河東官僚們的利益損失,於是韓琦在這個問題上面臨很大阻力,並且是處於被范祥追著咬的關鍵時候……
第二百七十四章 地獄
「不知道將來我死後會不會下地獄?」
這日,自來很神氣的小鈴鐺神經兮兮的低估了這麼一句。
王雱樂呵了:「或許真有個地獄。但我認為地獄和天界只是兩塊不同的土地,去什麼地方是隨機的,譬如你沒生在東京而生在了撫寧縣。娜娜,你當然可以說這撫寧縣是地獄,但已經在地獄中自力更生越過越好,為什麼還要擔心?」
一同在身邊聽著的安東覺得耳目一新。其實小鈴鐺開口安東就開始擔心,這又涉及了老安始終在關注的宗教思想問題,卻想不到小相公機智博大精深至此,不否定地獄,卻輕描淡寫把撫寧縣說了成地獄,言下之意已經不會更壞,大家都已經經歷過地獄犀利,不用擔心了。
想著這些,安東急忙湊在王雱耳邊,猶如奸佞那般神態,嘀咕了幾句。
王雱點了點頭,問小鈴鐺:「娜娜為何忽然有了這一想法?」
小鈴鐺道:「一直都有這想法的,以前掏鳥窩是為了生存,現在日子好過一些了。但前日和少年軍們掏了一個鳥窩烤吃了,現在想到那些毛茸茸的小鳥模樣,它們被咱們在不需要的情況下吃了,我就覺得將來會下地獄。寺廟裡的大和尚說,佛祖為了救下兔子割肉餵鷹……」
王雱一口茶水噴出來,和安東擔心的對視了一眼。
往北地區的牛羊馬匹如此便宜了,能把邊民手裡牛羊賤賣換購為高價糧食。這些就是原因之一。
冤冤相報何時了的思維讓他們認命,放棄了抵抗,「吃咸些看淡些」的出處應該就是這裡,順便把走私鹽高價賣給他們。
佛家說「為了自己殺的動物不吃,看見被殺的動物不吃,自己養的動物也不吃」。在這邊的人們虔誠信奉這些時,也就出現了三五斤鹽換一頭牛的市場。這是被扭曲、絕對違背經濟原理的市場。
「但凡你沒有見過驗證的東西不要亂說了,小鈴鐺,你所理解的都是宗教的謊言。」大雱再次強調。
「為什麼?」小鈴鐺問道。
王雱不喜歡浪費表情做無意義的事,現在還遠遠沒到反宗教時刻,於是故做神秘不解釋。
彪悍的人生真的不需要解釋,只需要做。
縱使是神機雱來說這些也只是空話,大多數人會無法理解。是空話且無法理解的情況下,需要搞運動似的展開傳銷口號,喊一千次不行就喊十萬次,喊多了他們就慢慢的信了,這就是人性。
但現階段條件,不允許大雱公開搞運動對抗宗教,那會帶來無法預估的衝突事件,讓撫寧縣的建設停止步伐。
那就只能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從底層架構開始實質性的改變,也就是說需要一定程度的利益推動。
以前沒有這個土壤,但現在這個土壤正在慢慢形成,即工人群體。
先以物質改變工人群體的生活方式,讓他們依賴於這個體制不願離開。然後依託這個體制慢慢科普律法概念,以及合同工概念。讓他們被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