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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從六月開始,宋遼兩國在界河上相互鬥毆的漁民越來越多,如同水軍打仗似的,雙方都開著船橫衝直撞。
事情到此其實問題還不大,比較麻煩的在於韓琦也自己忽悠自己大國崛起,越來越強硬,於是面對界河的宋遼百姓摩擦,韓琦派趙滋為雄州知州前去解決。
雄州就是漁民摩擦激烈的地方。
於是現在,緊跟著傳來了強硬派趙滋派軍隊以「在大宋領土捕魚」為由,抓捕了上百個遼國漁民。且其中的兩個帶頭打架較多的典型,被趙滋判處了死刑。
這算不算闖禍先不說,但這麼做顯然不妥。王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驚悚了,這基本是整個國家都處於一種雞血狀態。
這其實不叫強硬鐵血,這是慫人得勢時候的反彈和嘚瑟、俗稱暴發戶心態……
樞密院。
韓琦接到關於趙滋處理界河問題的文報,也被驚得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緊跟著拍案大罵:「趙滋這白痴,爛泥上不了牆。上任前說的一套一套,讓老夫都心動,果然姓趙的就這德行,就會紙上談兵,讓老夫想到了戰國時期那個嘴炮,就是把趙國和廉頗坑了的那貨。」
身邊的幕僚無比尷尬,示意老韓:今上也姓趙。
這下韓琦有些無語,隱約發現自己也進入了老年龍傲天狀態,有點膨脹了。主要是許久不見皇帝,又習慣了對趙宗實的訓話,心裡不是這個意思,卻也算得是口不擇言了。
就此韓琦嘆息一聲喃喃道:「趙滋啊,如此矯枉過正,實是想把老夫包餃子啊……可惜老夫當時偏偏信了他的鬼話,說起理論上他頭頭是道,實際操作的時候想取悅老夫,學習王雱的強硬風格,卻形似而神不似。」
幕僚道:「不論如何這是相爺您任命的人,他出了問題,恐怕您也會被人攻擊『用人失察』,得儘快想辦法應對。」
韓琦卻也不猥瑣,擺手道:「別人說就讓別人去說,什麼別人攻擊,這的確就是老夫用人失察。套用他小魔王的話,我韓琦不會總正確,但我還不會為了掩蓋自己的錯誤推卸責任。當務之急是實行新的邊境民生政策,等候遼國反應。可惜這偏偏是三司的政策,老包離世後三司處於空缺,他們現在連老夫的面子都不給,只維持原有政策,拒不接受調整。」
到此幕僚也佩服韓琦的胸襟,又仍舊覺得韓琦保守了,現在明顯是遼國也不敢惹宋國,就算不妥,趙滋的作為也不至於有什麼太大的後遺症……
大雱果斷抓住機會,把「落地響兒子」暫時交給吳瓊老媽。影響了她去搓麻將她當然跳腳了,可惜不等她反應王雱就消失了,唯獨剩下落地響咬著指頭很萌的造型看著奶奶。
至此吳瓊老媽非常頭大,卻也不敢把他放下,落地響並非浪得虛名,抱著麼他又乖又萌,一旦放地上不管,他能把天都哭陰……
現在王雱打算去見司馬光,讓司馬光出面彈劾雄州知州趙滋。
這不完全是和韓琦打對台,而是這樣真不行,趙滋的行為的確存在大不妥。
歷史上真實發生這事時的確就是司馬光彈劾的。因為司馬光就這性格,不管處於聖母心思,不管是處於害怕惹事心思,總之司馬光一般遇到這樣的問題就肯定坐不住。就像當年他不支持撫寧縣剿匪,不支持志願軍打青塘戰爭一樣。司馬聖人就這德行,包括歷史上割讓國土也這心態。
但這不代表司馬光永遠是錯的。至少趙滋這個問題要懟。趙滋這是亂來,處於另外一個極端,處於司馬光的對立面。
這些就是舉國雞血帶來的不良影響。這些相公們沒有足夠的歷史經驗借鑑,在朝廷層面,一點點的修正都容易造成持續發酵下去的大轉向,真的很難控制。
這其中有理解的誤差,有各官僚機構的立場和心思。如此往往帶來不是左就是右的大搖擺,向蛇那樣前進。若真的宰相說一句話就算,還能叫官僚機構?那叫人工智慧的數控政權。
思考著進了禮部堂口,司馬光有些泄氣的道:「你來幹什麼?」
「看看你不可以啊?」王雱道。
司馬光苦笑道:「老夫何德何能,太師不用來謀政,你現在的職責是不把太子殿下帶壞就算成功。」
王雱道:「這些暫時不說,我想問你一句,關於現在雄州邊境上趙滋的行為你怎麼看?」
司馬光頓時臉如鍋底的道:「這該死的棒槌,大棒槌。類似這樣的闖禍他趙滋真不止一次,當時韓琦要用他時我就提過反對意見,這人言過其實不能用,可惜韓琦腿粗,沒人聽我的。他們都以你為榜樣,都學壞了。問題根源在你大魔王。」
王雱攤手道:「我這是躺著中槍啊。然而這不關我的事,我連這人都不認識好吧?」
司馬光道:「就因為你。他的這些行為得到放縱,就是因為你的撫寧縣剿匪先例,是在學習你的風格。」
王雱道:「這話說的,我可不敢有這樣的好學生。界河抓人殺人,能和我在撫寧縣政策一樣嗎?他學的形似而神不似,我在西北打死的那些是真土匪,他們是拿著真刀真槍殺人搶劫的。且我在西北時期,從未鼓勵過治下子民進敏感地區去謀利,我自始至終忍著土匪,儘量保護撫寧縣子民不去敏感地區行走。反觀趙滋這龜兒子,錯誤理解我和韓琦的風格與政策,為蠅頭小利,像幫派領袖一樣鼓勵治下漁民大舉進入界河撈魚,好勇鬥狠出了事,然後為了所謂的污糟貓氣節,竟是動用軍隊赤膊上陣抓捕遼國漁民,竟然還出現了死刑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