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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沒人想讓大宋藥丸,這是宋人最幸福最好的年代,沒有之一。
只因暫時大宋還沒真的被大幅傷害,暫時還沒感覺到痛。而自來高調的韓琦不論在民間還是軍中,都持續飽有很高的威望。於是,暫時沒出現大面積的反對聲音,只是導致舉國的情緒有些低落。
大魔王之前說「西夏已然出兵」,現在真的坐實了。導致趙宗實再一次感嘆大魔王那神乎其技的展望和把控能力。
於是趙宗實這才發現自己似乎闖禍了?當時沒敢把大魔王的說法拿去和韓琦溝通,現在不論如何,事件正往大魔王說的方向靠攏,於是就算為難、趙宗實也不敢拖了,立即至樞府說了關於《告韓樞密的六點諫言》。
在樞密院聽了之後,韓琦久久不語,感覺如芒在背。
老韓真不想對大魔王妥協,但很不幸大魔王雖然討厭,在一些問題上說的確實有道理。而現在,似乎形勢在朝大魔王說的方向演變,必須正視了?
這是韓琦第一次承認自己有些錯誤沒能及時發現。
但誠如王雱自己的猜測,韓琦糾正自己、正視大魔王的程度是有限的。尤其主動對遼作戰那想都不用去想,是不可能的。
韓琦在小問題上激進在大問題上保守,這樣的風格其實和他親點的趙滋如出一轍,這就是大魔王說的最容易被欺負、容易被牽著鼻子走的那種人。
於是韓琦考慮了所謂《六點諫言》之後,只是有選擇的接受了神機雱的一些觀點。
事後趙宗實來說,關於東南五路之軍隊換防事宜,時值國家困難時期,動作太大太過勞師動眾不妥,韓琦不接受。
關於川軍放棄支援廣南,立即轉頭北上,應對西夏人在青塘的侵略。此點韓琦接受了,且已經於日前發出了樞文令。
關於荊湖南路之禁軍北上二線防禦圈的建議韓琦也不支持,仍舊決定荊湖南路軍系進廣南應對交趾問題。
關於種鄂暫停部署河東、立即開赴青塘戰場的建議韓琦接受了,且已經授權種鄂將軍對西夏人自由交戰。但交戰範圍仍局限於青塘,種鄂未獲得進入西夏國境的授權。
關於東北五路立即撤離民眾、或即進攻遼國南京道的建議,則被韓琦狂噴為《新變種的激進與投降主義相加》,絕不予支持。
且韓大腦殼放話:國家內憂外患時期,他大魔王若再敢把這些胡話公開渲染、煽動宋國民眾的不良情緒,一旦造成北方民眾逃離或好戰,就立即請大魔王喝茶軟禁。
「媽的這下好,事情不讓做,現在話也都不讓我說了?」趙宗實匯報的現在,大雱覺得他們真的也是夠了。
客觀的說,韓琦這麼要求理論上是合理的。可惜他氣頭上,小人之心度人了。天地良心,這些話如果要作為搞臭韓琦的政治言論宣傳,王雱打水軍戰的能力怎是吹牛的?早就開始大力宣傳了。
但大魔王一直以來最多只是公開罵韓琦而已,但總體上是保持克制配合的,從來沒給他已經決定的政策拖後腿不是?
陳述了這些後,趙宗實也感覺又尷尬又為難,低聲道:「相公……請在關鍵時期給予理解,韓樞密是真的急了,他所謂的要請你喝茶云云、不是要害人的意思,是他真的不想局勢失控。」
「太子殿下勿要多想,我知道他什麼意思。」不過王雱又道:「不過不是當心失控,而是已經失控了。殿下,作為監國太子您一定要讓他知道『已經失控』的形勢,讓他為失控後的步調做出準備。」
趙宗實想了想道:「相公何故說已經失控?青塘形勢就算不好,但主戰力量仍在,西夏軍暫時未取得戰略上的優勢不是嗎?」
王雱看著天空喃喃道:「問題並不在於青塘,而是『人心散了隊伍就難帶』,這是天地至理。軍隊的士氣,國民的信仰,通常都建立在執政官一步又一步的正確路線上,每走對一步都是積攢人品,到一定時候大家就都信政府了,這就是凝聚力。反之每錯一步,軍隊和民眾的信心就會散失一些,所謂積少成多,持續下去,形勢又越來越壞,那就連我們自己的軍隊、自己的民眾,也會慢慢的對朝廷失去信心。」
「這場戰略大布局從一早時候開始,韓琦就處於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形勢,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毫無英明決策的跡象。捫心自問,現在不就連殿下您也對他持有疑惑態度了嗎?那麼若你是川軍,你是西軍,你會怎麼想?把人家軍隊當傻子,一會往東一會往西,尚未交戰就造成了軍心不穩和怨言。在我大宋軍隊原本就散漫的情況下,韓琦這種朝令夕改的形勢下,如果我是軍隊,往後再有樞密院指令,哪怕無比正確,我執行起來也就不在心了。這就是人性,是狼來了的故事。」
聽到這裡,趙宗實久久不說話。
王雱接著道:「再有,原本他答應給李師中超豪華陣容,用於去欺負弱小的交趾強盜,現在則反手抽川軍北上,又時值我大宋多處起火時期,這難免也就順勢影響到了廣南軍隊的信心。所以原本廣南軍有七分力氣的,現在能揮發多少則不好說,要看李師中的水平、以及態度是否端正。李師中不是戰略家,他有他自己的地方利益,將心比心,當初中央答應他的大資源,讓他們雞血了。最後卻縮水不給,他怎麼可能沒想法呢?所以韓琦這是在一開始,就給予了他們不切實際的幻想和承諾。君無戲言這個詞,要套用到這形勢也完全沒毛病。這不全怪李師中他們,主要責任在第一排。就是韓琦的路線錯誤,讓李師中他們放下了『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思維。這叫:由奢入儉難。學會認錯糾錯,學會自我批評怎就這麼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