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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沒辦法,大家很頭疼,大家也都知道韓琦就這德行,他真是什麼事都能管。最早在西北時候就這樣,夏竦的事他要管,范仲淹的事他也要管,回到朝廷更是什麼都管,於是就被整出去面壁了,去河東他憑藉頭鐵和威望,除了管經濟、管農業外,帥司的事他也管,提刑司的事他也過問。弄得官場怨聲載道。
久而久之,人家拿他沒辦法又告不倒他,韓大腦殼自然也就成為河東「核心」了。這方面富弼的臉皮真沒他厚。所以這就是大家輕易不想要這個鐵頭回京的原因。
現在,許多部門又開始被他騷擾了,現在當著皇帝的面,他樞密院都能開始干涉中書的事,下一步他還會幹涉御史台和三司、和歐陽修王拱辰鬧矛盾是基本確定的。
但韓琦也不怕人說,事實上他的這些行為皇帝比誰都清楚,所以現在富弼也不想說了。
趙禎也不方便撥了韓琦的面子,便道:「看這態勢,相公是有《西北策》要提交朕了?」
韓琦便從寬大的袖口中拿出一份文書道:「臣有,臣以為應該於這時候徹底在西北改革,關市之徵該有,但要溫和良性。鹽鐵之徵應該有,但要逐步降低,和內陸齊平。一些賦稅在我大宋經濟體系中已不占主要地位,那便該逐步去除,以此做到西北的逐漸藏富於民,有恆產者有恆心,如此才能長久保持西北活力,增加我朝廷於西北之公信力。勞役之徵該有,但也該逐步降低,不能再任由西北地區以戰區名譽過度征伐,至使民間勞力荒廢,動搖工農之本業。此便是臣之西北策核心。」
富弼和皇帝頓時眼冒金星,他不但管的寬,這全是中書業務都不說,而且一次提及了這麼多?
富弼不懷好意的看著韓琦道:「且不說你這些路子是否經過嚴謹論證,一次提及如此多,想過後遺症沒有?李參之西北經濟政策,范祥之北方鹽政政策,固然詬病處頗多。王安石也先於你之前提及過,但那是張方平時期經過朝廷權衡,經過論證的,唯有這樣才能支撐住我西北國門開支,做到勉強守護國土。雖然我判斷過全面戰爭暫時打不起來,但西夏威脅始終存在,一個政策的啟動發酵、直至運行平穩需要經過多年檢驗。而現在的西北戰略緩和期則無法確定有多久,這些事說變就會變,你真相信王雱的西夏外交之行,能保證我西北國門十年平安?」
韓琦搖頭道:「我不信西北會和平十年,也不信你的無全面戰爭論。但我知道張方平時期這一政策是慢性病,在當時他是沒辦法而為之,但現在,王雱於撫寧縣試點,提出了一條有別於以往的路線,這才是富國強兵之道。」
富弼雙眼發黑的道:「富國強兵路子多了,你是不是還忘記了提及所謂的《方田均稅法》呢?這也是富國強兵之道不是嗎,至少理論上是的。」
韓琦擺手道:「富公你有所誤解,《方田均稅法》乃是王安石那廝念念不忘的東西,他逢人就說,官家都沒少被他騷擾,前些日子我還在罵他,官家躲在上清宮不露面,就是被他王安石煩的。我西北策和他的路線又有不同。」
趙禎覺得王安石這鍋背的鬱悶啊,但是也不想說韓琦。事實上老趙前陣子真被王安石糾纏過,那是大宋財政最緊張,西北形勢最緊張時,全國糧價非常的不平穩,導致了皇帝當時也始終對王安石提及的《方田均稅法》念念不忘。
皇帝的曖昧態度是瞞不住人的,那個形勢導致了眾多有田產的員外們整日心神不寧。儘管變法沒有開始,但王安石從那時候起就被人妖魔化,這就是後來許多人在炒作王家父子喪權辱國的起因。
趙禎是個多謀少斷的人,念想著王安石的富國強兵之法,但也擔心著那無盡的後遺症。
最後麼,真正讓趙禎放棄了方田均稅法這條路的,就是王安石的兒子。他在西北走出了一條別路,上年所提供的財政、足以把朝廷任何相公嚇得半張著嘴巴。
就此一來,大家都不敢吭氣了,包括方田均稅法的始作俑者王安石也不在跳了。因為王安石真不蠢,老王當然知道這個法條是要刨人祖墳的,只是沒辦法沒錢的情況下拿來救財政的手段。那麼既然長子王雱兩年時間、在撫寧縣走出了不那麼拉地主仇恨的財政之路,雖然尚未證明會全盤成功,但王安石也客觀的覺得,可以謹慎觀望一下。
所以前陣子的政治真的很亂,那時韓琦還沒進京,很多工作明顯是中書和三司的,但卻是王安石這個副軍相,以及韓絳那個大仲裁官在提及,導致了首相文彥博和財相王拱辰的極端不滿。
現在更奔放的韓大腦殼進京了,他就喜歡干涉別人的業務,往後一陣子麼估計有得瞧了,政治肯定要亂。可惜這恰好是皇帝這個時期需要的局面。
想著這些就比較頭疼,趙禎精神不繼就撂挑子了,既沒回應韓琦的西北策,也沒挺富弼責罵韓琦越權,只擺手道:「關於撫寧軍榆林河口大捷的喜報朕已收到,退下吧。讓朕清靜一下,有喜報再來,沒有就讓朕清靜。」
富弼和韓琦面面相視一番,只得告退。
兩人出得門來,當即就開始吵架,相互說對方的不是……
第四百零四章 關於善後
七月中旬,王雱站在高高的新城牆上,拿著土製擴音器正式宣布:撫寧軍的剿匪戰爭全面告捷,撫寧縣周邊地區的邊民苦人,全部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