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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是一味的不講理,只是說她不漂亮的一黃臉婆,老趙平時沒心思扭正調教她,而別人又不和她交流,只有司馬光呂公著等人對她傳銷。而她又對趙宗實的「太子妃」傳銷,導致把將來的高皇后培養成了大宋最極端的理學黨。
汗,就這點事。這就是老祖宗說的「兼聽則明」。
趙頊會是王安石王雱的粉絲,大宋少見的激進派皇帝。整個宋朝三百年歲月中,被「開除」的文官就集中在趙頊時期,占據恐怕三分之二比例。這是因為他信王安石,然後王安石果斷出手砸了這些人的飯碗。
然而趙頊的娘親高皇后,卻是司馬光的鐵粉,大宋最大的保守理學派。所以在趙頊後王安石涼了,她就把司馬光抬出來了。
司馬聖人是真牛逼的,縱使大家長王安石時期也沒把他給開了,這說明老司馬真是不倒翁之一,且行的正坐的直。
王雱真的沒亂說。若現在真是趙宗實說了算,那麼大雱和曹皇后威逼他一下,根據他保守懦弱的性格會妥協、會把政策轉向的。
可惜不是趙宗實說了算,而是韓琦。這就是大宋的政治特點。
監國監國,他只是個監督實習的角色,不是掌柜,他可以建議,可以上訪,可以吵架,但現在仍舊是韓琦做決策。
可惜現在限于敏感形勢,他選擇依靠韓琦且被韓琦洗腦了,不但沒決定權,也暫時聽不進別人建議。所以這種他急於做事表現的龍傲天心態下,跑去潑冷水說「你是錯的你不行」,一定會出現非常惡劣的反效果,相反把往後大宋的政治搞的一團糟糕。
王雱昨晚就以側面的方式,讓趙宗實隱約覺得出兵廣南的策略存在問題。但絕不能過激的正面衝突。
理論上當然可以找老趙上訪,但實際在政治上則不能。因為找老趙上訪等於同時打老趙的臉,打韓琦的臉,打趙宗實的臉。
人家皇帝第一次派來的監國實習生,事情還沒開始做,就繞開首相跑去對老趙說「您選的太子是錯的,幹不成事啥啥啥的」,這絕逼讓老趙惱火,讓趙宗實也無法自處。
從老趙之前的作為看,他既然此生第一次打算固執,認定了趙宗實且昭告社稷、昭告宗廟,立下了大宋太子,當然不會變了。於是怎能實習第一天就去找老闆說這實習生不行?
這麼幹就叫懶政和推卸責任。那鐵定被老趙後腦勺一掌說「太子不行是你太師失職」。汗,換王雱處理,王雱就會這樣懟回來的。
於是就形成了這各方都投鼠忌器的形勢,很難說清楚是誰在懟誰?
老趙他不是不清楚時局和難題,只因他是皇帝,可以做甩手掌柜把這難題交給王雱去周旋。這就是在其位謀其政。
將要打世界大戰僅僅是王雱的模型推演,並不確定。所以王雱也有自己需要權衡的東西,不能為了不確定的事去冒大忌諱。
關鍵是冒了也沒用處,總之在出問題前,這事不可能說服皇帝。那麼決定權就在韓琦手裡。
且不是將要對交趾宣戰,是已經宣戰。既定的國策下,哪怕不同意韓琦路線,作為大宋子民和官員,這個時候不能不支持相爺的工作。
事情發生前盡力緩衝,那叫努力,那叫諫言。事情發生了還唱反調的叫附庸風雅,叫嘴炮藥丸、說話不腰疼。
上述這些就是大魔王這時期的全部所想,全部難題。
於是這問題上沒有商量餘地,王雱最終起身抱拳道:「娘娘,臣無疑冒犯。臣的確不支持出兵廣南政策,但既然已經宣戰、而不是將要宣戰,這就是大宋的國策以及國格,是大宋整體意志。不能在國戰期間給監國太子、給國相施加難題拖後腿是必須有的覺悟。這場戰爭是否必要,這很難論證。」
「將心比自己,當時臣帥軍西征,四渡湟水後宗城大捷,首次取得了戰略轉機。但朝廷以司馬光為首的一群人、不斷給皇帝和相公們施加壓力拖後退,反戰。」
王雱苦口婆心的道:「誠然在當時無法證明司馬光錯誤,也無法證明我正確。於是現在臣不會以路線理由進行批判,但其實這是倫理道德問題,是對戰友的猜忌和不信任。所謂君子應該坦蕩、量小非君子無度不丈夫也。在戰爭已成事實、且進入了國朝最關鍵時期,昧著良心拖後腿,拿著自己也不確定的理論反戰。這不是犯罪,但我只要活著一天就不會去做。」
思考少頃,曹皇后堅持己見的模樣,正色道:「相公說的感人至深,以往本宮竟是……不曾想過這些理論。但本宮仍舊堅持不對了要說,所謂兼聽則明乃至聖之言,有人堅持戰爭,另外的人當然可以堅持反戰。這其中的確沒有對錯,而是價值觀念的不統一。相公切記,不可為此耿耿於懷司馬光當時的行為。」
王雱一陣鬱悶,尋思鐵頭光他如此牛逼,我耿耿於懷又有什麼卵用,將來他能把王安石都熬死,在你兒媳支持下登入青雲呢。話說他老人家無數次辭官啥啥啥的滿地打滾,不想做事。那時期他身體很不好了,還能不能做宰相心理怎會沒點逼數?但鐵頭光仍舊拖著病體上任宰相,僅僅做了半年,剛巧把王安石的法律全部作廢后,這才舒出一口氣去世。
「好吧,看相公的樣子你也在固執,堅持敵視司馬光。」曹皇后現在對他沒有戾氣了,但是也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