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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從人性上說趙宗實現在的舉動不妥,但絕非什麼大錯,是心態變遷中必然會發生的。
一個「過慣了苦日子的撲街」,平時小心翼翼低頭做人,他忽然依託爵位搬進了公爵府,知宗正寺,擁有太子地位,整個宗室、經濟豪族、軍方將領紛紛巴結祝賀。
所以這時期他嘚瑟一些是正常的。暴發戶不是貶義詞,只是個名詞,一個現象。就像現在的大宋也是暴發戶心態,這讓韓琦敢於渤海部署的同時,不妥協的對交趾宣戰。
把這些想通了後,王雱沒糾結了,打算離開了,「晚了,臣不打擾太子殿下休息,殿下現在是監國,需要積極參與朝議,了解時局和朝臣,這會勞心勞力。與之對應的臣只是個閒人,只負責找茬。臣不想對殿下限制過緊,所以不會參與您之朝議,不會參與您之實踐過程,但只要太子殿下信任,有關我國朝各種問題,殿下但有所問臣都會傾囊相告知。」
「叫相公操心了。」趙宗實微微點頭。
王雱轉身便走。
趙宗實又道:「請相公留步,許久沒聚,難得相公親臨,想請相公去書房坐坐,慢慢敘話。」
「既是殿下邀請,臣打擾了。」
王雱沒多大興趣,但去了也無所謂,幹嘛不去呢……
去了書房,年紀和二丫差不多的英俊少年在讀書,約十四五歲。他就是趙頊,趙宗實的兒子,將來會是大宋第六任皇帝,也是大宋歷史中少見的激進派皇帝。
就像趙宗實倚重韓琦一樣,這小子將來會倚重王安石。
他現在很用功的在讀書,果不其然,王雱進來時,發現他在讀的是王安石當年的《上皇帝言事書》。談及的實際就是變法初形和建議,惜字如金的王安石、他能把這篇講宏觀的長文水到一萬字,那的確算是言之有物也用心了的。
所以趙頊讀的時候眉飛色舞搖頭晃腦的,投入了當中。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當年趙宗實相比其他宗室子弟真是撲街,讓給趙禎後就不算趙允讓的人了,限于敏感,趙允讓哪怕家大業大,想給趙宗實財富也不行。
這樣一來曹皇后又自來嚴厲,趙禎也一貫節省不鋪張。早年趙宗實爵位職位也很挫,連公派府邸都沒有,結婚後算成年不能住宮裡,就自己出來用宗正寺給的少量爵俸租房住,養老婆養兒。
趙允讓死的時候家產很大,但作為趙禎的繼子,小趙當然不敢再去繼承趙允讓的財產。
小趙的老婆也算權貴,當今曹皇后是她姨媽。但正因離的近管的也嚴,娘家不敢拿錢接濟趙宗實。算好有人傻錢多的楊懷玉接濟。當然這些形勢也造就了他兒子奮發圖強,沒有紈絝子弟的習性、很愛學習。
這樣的環境中成長,造成了趙頊「底層窮人」的心態。他就自然比較關注和底層相關的言論政策。這樣的政策言論在這個時期的大宋,當然范仲淹王安石是排頭兵。
又因范仲淹早就險些被否定,而前陣子王安石和王雱當紅。王雱有魔王之名、但王安石真是文宗泰斗行為坐派的典範,所以那時期小心翼翼的趙宗實自然建議兒子讀《王安石選集》。
就這點事,這是人之常情也是政治正確。
等到王雱YY完畢,趙宗實這才道:「趙頊,快來見過相公,他就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的王雱王相公,為父的太師。」
這個時期的孩子有點逆反、又崇拜偶像,王安石就是偶像,遇到偶像的兒子那麼年輕、趙頊則有些尷尬又嫉妒。
所以出來見禮的時候有點扭的樣子:「拜見王相公。」
王雱和小小趙寒暄兩句後,趙頊又好奇的道:「請教相公,傳言說您在北川河會戰部署之際,親自帶隊零下三十度的冰雪中躲藏,是不是真的啊?」
王雱道:「條件惡劣是真,但沒那麼誇張。那時我病糊塗了,真這樣怕是藥丸。事實上我一直躲在帥帳沉睡,蓋著幾層熊皮,有焦炭取暖。」
額,聽到神人有些不神了,很平凡,趙頊不禁略微有些失望。
隨即趙頊又好奇的道:「聽說當時我大宋志願軍開進西寧州時,滿城是寡婦,滿城在吃草,唯一的糧食已經被西夏人搶走,且被宋軍的神器火龍燒了。那時是您帶著他們吃草根樹木渡過的,是真的嗎?」
王雱難免有些泄氣:「漫咩殺了很多人,寡婦很多是真,但不至於滿城。糧食有點緊張但也有大宋後勤供應。那時最大的問題是寒冷,其實青塘人適應氣候問題不大,但給戰損三成的志願軍清理凍傷時候、她們真落淚了。」
見趙宗實用眼睛瞪著,趙頊又道:「父親殿下您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只是好奇而已。所以多問問。」
結果被後腦勺被一巴掌,趙宗實呵斥道:「媽的臭小子你哪聽來的滿篇地攤文學,相公有那麼多閒心聽你嘮叨?自己讀書就可以啦。」
趙頊不服氣,又捂著腦殼道:「相公,當時西夏人栽您手裡,敗的那麼慘,您說他們會伺機報復嗎?」
趙宗實又揪著他的耳朵道:「你就是個小撲街而已,反倒是開始操監國的心思了,莫要妄議國事!」
說這麼說,但其實趙宗實豎起耳朵聽著,等著王雱對這事解讀。
因為前陣子王雱的種種作為,的確像是在應對什麼,小趙覺得大魔王做事或許不地道,但自來是有原因的。